我挑了本書仔仔細細地讀著，突然外面有些嘈雜了起來，蘭月走了進來沖我行禮：“殿下，已經按照您的吩咐辦妥了。”

“嗯，把門給本宮關上。”

“每一樣東西可都得查好了，出了一點岔子你們太醫院可擔待不起！”桂月的聲音蠻橫無理，卻嚇得那群太醫不敢有一絲怠慢，細細對著我晨華宮檢查了起來，大到一間房、觀賞池塘，小到一樣食材，一支發釵，他們都一一查看著。

晨華宮門口的侍衛把宮殿守得連個縫兒都沒有，更別說有進出的活物了。

我翻看著手里的書，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我晨華宮自然無虞，可是婉芳殿可就慘淡的很了。

譚妃死的面目猙獰，明顯承受了很大的痛苦。她身邊的大宮女哭得死去活來，抱著皇帝的腿就說請皇上討個公道，硬生生說是我把她家主子給害死的。

譚凌譚太傅也進了宮，說是要給自己的女兒討個公道。

“殿下，”蘭月向我行了禮，“皇上那邊兒請您過去呢。”

“嗯。”我懶懶起身，“那便去吧。”

等我到了崇華殿時，已經是月上中天了。經了通報，我走進殿內，果然看見了譚凌那個老賊。這老家伙不復以往的傲慢無禮目中無人，而是添了些許的滄桑與悲愴，見我來了一切情緒又都轉化成了滔天恨意，一雙帶著紅血絲的眸子就那么看著我，很不得將凌厲眼神幻化成鋒利刀刃，剜死我才好。

可我只是瞄了一眼他，便抬眼看向了殿中的龍椅。

那上邊兒坐著的，是我的親弟弟--衛昭。他如今已經十八歲了，身材頎長，面容也早就退去了青澀稚嫩，剛毅的五官宛若誰用刀精心雕刻般，精致、好看。

他如今已經是一副帝王之貌了，讓我有種“吾家少年初長成”的驕傲之感。只是他微微下垂的唇角以及緊抿住的薄唇告訴我，他此時很生氣。

“阿姐來了。”他開口。

“陛下。”我應了一聲，沒有行禮。如今的天子乃是我一手扶植，長姐如母，長公主之無上榮耀的地位讓我擁有太后般的待遇，是以，免我向皇帝行禮，后宮眾妃還要定時去我那里請安。

有太監來給我搬了座位，我便也不客氣，一屁股就坐下了。

反觀譚凌，我相信，若不是皇帝在此，他都要撲過來直接手刃我了。

我輕輕笑了笑：“喲，譚太傅怎地這個時候還未出宮？您若是有什么事兒，明兒再來，否則一會兒宮門下鑰，您可就得在御花園的亭子里睡了。”

“你這個......”他一時氣急，差點罵出聲來，可是理智及時讓他止了聲，轉而向那九五之尊磕頭道：“皇上，小女入宮侍奉，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如今竟被長公主殘害致死，還請皇上為小女討回公道！”

皇帝聽了他的話，轉而看向我：“阿姐可有什么可說的？”

“本宮可不敢。”我裝做惶恐否認道，可眼睛里卻沒有絲毫的慌亂，“今個是初一，眾妃來請安，本宮的確請她們用了早食，可那些個東西都是一個鍋子里出來的，本宮也吃了，怎地就譚妃出了岔子？”

“你！”譚凌氣憤地不顧尊卑禮儀，直接指著我的鼻子道：“若不是長公主將太醫悉數扣在了晨華宮，我兒怎會不治身亡！”

“看著譚太傅這樣子，恨不得拔了本宮的皮，抽了本宮的筋，本宮深知這些年樹敵不少，自然怕死，今早晨華宮人多眼雜，自然得好生查看一番，否則若是誰想加害本宮，那可如何是好？”

“你......你.......”他氣得直哆嗦，“你這是強詞奪理！”

“譚太傅莫要氣急，忘了禮儀和尊卑。”皇帝的聲音不徐不疾，可是威嚴不減，果然譚凌老賊閉上了嘴。

我勾了勾唇角，裝作漠不關心道：“本宮還以為怎地了，原來是譚太傅覺得是本宮害死了譚妃。”

“可是自古以來，若是要判一個人的罪，那都是要講究證據的。敢問譚太傅，本宮動機何在，您的證據又何在啊？”我問道。

譚凌啞口無言。

“不早了，本宮得去睡覺了。否則對這皮膚可不好。”我又欣賞起了自己美麗的指甲，“正好今兒譚太傅在此，本宮想問一個困擾本宮許久的問題。”

我正經起來，看著譚凌：“譚太傅風流倜儻、英俊瀟灑，府中姬妾無數，怎地就只有一個妾侍懷了身孕呢？所以本宮一直想問，到底是那些個女人不行呢，還是您......”

我話只說了一半，又裝作恍然大悟：“哎呀，不對，您有一個女兒呢。”

譚凌本就氣血攻心，如今精明如他又怎會不懂我話中之意？這種事情，既然有消息傳出，那便有可能是真的。更何況，譚妃的確不是譚凌的親生女兒，而是他那來自風塵的小妾與某恩客之女。

“本宮啊，有個毛病，就是任何事都是百分之百確定了才會說，”我居高臨下地看著跪在地上的譚凌，“譚太傅一直處心積慮地對付本宮，想必......是知道的吧？”

譚凌知道，譚凌自然知道。明熙長公主在朝堂上叱咤了這么多年，除了那些培養多年的勢力，還有就是她不知怎地竟掌握這許多大家族的秘密丑聞，而那些丑聞，十有八九都是真的。各大家族也是因此，才對她十分忌憚，畢竟家族的榮耀與名聲，十分重要。

我笑了笑，站起身沖著皇帝道：“不早了，本宮先回去休息了。”

“阿姐慢走。”皇帝的聲音自我身后響起，我勾起唇角又回頭看了眼早已支撐不住的譚凌，便在眾人擁簇下回宮了。

次日，前朝傳來消息，說譚太傅病危，說是氣急攻心，郁火不散導致。再加上他年事已高，整日飲酒，一下子人便癱下了。

我看著銅鏡里的自己，挑了一支銀質海棠釵交給蘭月：“戴這個。”

“是。”蘭月接過釵，在我的發髻上比劃著，尋找合適的地方。

“對了，幫太傅府加把火。”我道，“入秋了，這天兒畢竟有點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