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幾日都在下雪,白雪皚皚。
我的身體卻每況愈下,半夜我的心口不受控制地發疼,常常疼得我出一身冷汗。
側眸望向外面,前幾日搬進來的時候,那小草長得正好,現如今被積雪堆壓著,唯一一點綠意也沒有了。
倒是梅花迎著寒風怒放,在一片白茫茫中尤為顯眼,別具一格的美。
碧珠為我梳洗時,驚訝且心疼道:“小姐,這些日子您竟消減了不少……”
我欲說些什么,才發現她的目光在我的手上,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
昔日圓潤如白玉的手指已是和干草一般,手枯如柴,亦不復往日的光澤。
“小姐,不如回主院去吧?”她一邊梳著我不再柔軟的頭發,一邊開口說:“奴婢聽說,姑爺為了柔夫人身體著想,要讓她住進主院去了。”
身子一僵,很快恢復如常,他這么迫不及待地,讓他的意中人住進自己曾住過的地方嗎?
柔夫人住進主院,無疑是在說她是他的妻子,江家的主母。
“隨他去。”我淡淡吐出幾個字。
他要做什么和自己無關。
承認也好,不承認也好,都改變不了雨柔在他心中的地位。
“小姐……”碧珠停下手中的動作,有些不敢相信。
“碧珠,你又忘了我曾說過的話嗎?”我抬眸,直視著她,“你的記性不至于記不住吧?”
明明充滿怒意的話,可說出來卻是輕飄飄的,沒有絲毫怒火,饒是如此,碧珠還是知曉我是怒了的。
“小姐息怒!”碧珠撲通地跪在冰冷的地上,小小的身體忍不住發顫。
“地上涼,起來說話。”我看著她,“我說了那么多次,不要在我面前再提起他,你怎么就不聽呢?”
“奴婢...奴婢想小姐開心,不想讓小姐整日皺著眉頭。”
我垂眸,這番話落到我心里去了,原來喜歡上了一個人,心情就不知不覺地受他控制。
“可強扭的瓜不甜,我也不想要了,到此為止吧。”
可能連上元節那晚的溫柔都是假的,但又那么真切。
午膳時,我沒有什么胃口,讓碧珠她飯菜撤了下去,只想到外面走走。
碧珠覺得外邊冷,以對我身體不好為由拒絕了。
但最終拗不過我,我笑著點了下她的腦袋,“你這小丫頭管得越來越寬了。”
搬進弄玉居好幾天了,我還沒有出去過看看凌霜斗雪的臘梅。
雪落在梅花上,露出些許紅色,我拂開積雪,一股冰涼從指尖竄過。
冷風吹來,我抖了下身子,外面真冷。
忽地,天又飄起了雪花,就像扯破了的棉絮一樣亂飛,四處飄落。
我轉過過身,“碧珠,去取一把傘來。”
她看了一眼紛飛的雪,“小姐,這雪會越下越大的,我們回屋吧。”
“我叫不動你了嗎?我還想再待一會。”
其實我明顯感覺到了碧珠的變化,多次有意無意地提起江琰,平時的她壓根提都不想提起他。
原因是什么,我也不想猜了。
她不情不愿地去了,我凝視著她漸漸的背影,以后你要照顧好自己。
喉頭里的猩甜再也壓制不住了,一口鮮血噴出,染紅了胸前的白色斗篷,眼前似乎揚起了一片血霧。
沒有多余的力氣支撐著身體,整個人向后仰去,我躺在雪地上,一陣冷意,入目之處是飄下來的雪花。
雪紛飛,落于我發上,如我心已涼。
胸口絞痛著,血氣翻涌,一絲殷紅順著嘴角蜿蜒而下,沒入雪地里。
其實從那晚暈倒醒來后,我就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想我這短短的一生里,為情所困,沒遇到江琰之前,我是多么開心快樂。
眼前閃過江琰握著我的手,面色柔和地說:“你的手怎么這么冰?”
企圖捂熱我的手時,那大概是他對我最溫柔的時候了。
我的愛意在這一刻倏忽而逝。
大抵我愛上的是那個有著一雙好看的眼睛,對我說一句“姑娘小心。”的溫潤男子而已,并不是冷漠的江琰。
一句“姑娘你猜。”,輕易地撩撥了我的心,情不知從何而來,一面之緣便定了我的終身。
我閉上眼睛的時候,心很平靜,沒有愛,也沒有恨,唯一遺憾的就是沒能再見父親和雪兒一面。
周圍的聲音我都聽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