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應該是再遇見過佟周周一回,流傳于網絡的所謂“不愛了就見一面啊”的說法,到頭來沒有任何即時的反應。
而且喜歡在不能夠被清楚的表達時,是否真心大抵也無需糾結了。
先前陸宇偶爾提及,腦子里關于佟周周的印象,不知從哪天開始就模糊起來,一開始或許一瞬間就足以回想起來的東西,隨著歲月流逝,倒是需要花掉更多的時間了。
當下的撞見是個意外。
她好像剪了短發,好像溫柔了許多,好像過得很好,好像也沒有那么好,其實我也不知道,在此之前,我已經好久沒有見過她了。
繞開的視線被擋了回來,微笑著打了招呼,沒有關于近況的多余詞語,她與男友從眼前走過去了。我稍稍挪了挪步子,讓開了些,沒有回頭,沒多看一眼,竄進人潮。
第二天我離開那座城市,到了這個小山村,待了半年,半路出家做過一段時間的代課老師,一邊擔憂著“誤人子弟”,一邊晃過了漫長的時間。
扔掉一切電子設備,蝸居山村,竟是也不覺得難受了。臨走的時候,收到了一堆孩子的彩繪圖,我把它裝訂出一本畫冊,擱在了書架最顯眼的地方。
很早很早的歲月里,我對于知識也如他們一樣赤忱,只是在后來接二連三的變故里,沉淪了初心。
而在與佟周周的故事里,我的“不可理喻”凸顯的越發明顯。于是對于最后的結局,大多時候也就有了釋懷的理由。
我的真心與否,在漫長人生跟前,也就顯得渺小。那次見她臉上依舊的笑容,眼里奕奕神采,至少是她希望的樣子了。
拽著男友臂膀的親昵動作,男友與她低語時的寵溺,如此種種,仿若是以大神通隔絕開來的這方小天地里,我趟過光陰長河,看的真切分明。
若非如此,她不至于會注意到我,那次碰巧的見面并不會存在。
如今想來,何嘗怨過離開?一直在心里記掛的也并非什么情緣再續,只是希冀著她離開后的每一步路都能如她所愿。那種希望她好的心情,或許是因為承認了自己的失敗,亦或者真的只是純粹的希望。
至今為止,都感恩遇見,承蒙喜歡。
當初也該一別兩寬,各生歡喜。
所以,姑娘你好,再見。
思緒回歸,久遠記憶里的硬板床,一時半會兒無心睡去,起床到了院子里,走到臺階處坐了下來,點煙,抬頭,心頭微醺的一絲漣漪,不曉得是在念誰的好。
有些人,真是不復遇見了。
曾經再怎樣的親密無間,軟儂耳語,余生里可能被一次次無限放大,最后消弭在另一個人恰如其分的出現之時。
進山是避世,也是問心。
一周后,帶著一堆土特產回了城,陳沛菡早前說會過來接我,我未當一回事,開機后沒多久電話就打了過來,抱怨的問我“是不是連幾點的航班都分不清楚”,這等語氣,八成是她等的不耐煩了。
我與她說了在等行李,那頭安靜了一會,告訴我碰頭的地方,掛了電話。
我轉過頭,立柱的燈牌上是熟悉的手機廣告,只是系列數字已經換了好幾批。很久以前,類似的場景里,我剛出了閘機,一眼并看到了立柱前的她,我欣喜于自己對她的熟悉,卻愧疚著因為出于公共場合的緣故,從未擁抱過她,只是悄悄走到她面前,與她打了招呼,甚至也從未說一句“嘿,等很久了吧?”
記憶里所有關于這方面的部分都是她在等我,而我竟然只記得隱藏旅途的疲累,不曾說起想念。如若現在,我必然會擁過她,俏皮的說一聲“嘿,佟周周,我是蘇溪,我來見你了。”
收歸視線,行李在轉盤孤獨的轉過很多圈,周邊不時看過來的視線里,大抵都以為我神經病。
拿了行李出去,人群里尋找著陳沛菡的蹤影,我很難在人群中一眼發現她,即使她站在空無一人的某個顯眼位置。電話里聯系的地址驀然變得模糊,找了幾處都是徒勞。折騰了十多分鐘,終于遇上,沒想到蘇湛也在。
陳沛菡接了我手里的行李,問:“里邊都是特產了?”
她深知我出門嫌棄麻煩,從不攜帶行李箱,故而很自信的接了過去,那一句詢問不過是順帶。
“晚上一起吃飯。東西我帶走了,你自己打車回去,最好洗個澡換身衣服。”
呵,真不知道接我的意義在哪。重點是陳沛菡是說到做到的人,撂下話后,直接拽著蘇湛走了。
蘇湛抱歉的笑了笑,乖巧的接過陳沛菡手里的行李箱。
人心不古,世風日下。
生命來來去去,遇見的我們,錯過的我們,很難用道理來說明白。
興許是在最好的年紀里,蹉跎愛戀,再年長些許,并又覺著無需觸及了。
最好的年紀,原來也是戀愛最好的年紀。
晚上一起吃了飯,兩人拉了我做見證人,彼此道了歉,看那架勢,甚至都想列出一份約定才肯罷休。我只得以老父親的口吻,尊尊教誨了一通,連我自己都覺得自己甚貧。
破天荒的兩人都聽得很認真,嚇得我臨了不得不加一句“你們自己斟酌著聽啊”。
陳沛菡嫌棄的瞪了我一眼。
不論如何,他們即使偶爾吵鬧,倒也能清楚自己在對方心里的位置,從學生時代到得眼下,也算是磨合了很多年了。
之后的日子繼續著無聊,每天閉關在家,瞪著電腦屏幕,巴望著突然就靈光一閃,寫出一部驚天動地的小說來。直至抓耳撓腮,某一刻以各種莫名的方式呼呼大睡過去。之后再醒來,腹中愈加空空如也。
再往后接到了陳沛菡的最先任務,我被派往宋青所在的大學充當苦力,至于原由,陳沛菡竟然說她當時沒有向宋青支付報酬,只能靠我自己出賣勞力償還。
這種事當然要置之不理了。
結果直接給人找上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