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屋，兩位青年坐在不算寬敞的客廳沙發上，面前的小桌子放著兩張帶著油墨氣味的工資條。

“小凡子，這個月的工資很少，勉強夠生活費和房租。”一米八三個子的青年愁眉苦臉地說道。

“周野，我打算辭職轉行，你知道我現在負債累累，出來四年一事無成。”個子稍矮，一米七五左右的青年沉著臉，說道。

周野、易凡，死黨兼同鄉，高中畢業便出來混跡社會工薪階層，四年時間轉眼過去，銀行卡余額沒有起色。

眼前，兩張工資條的錢加起來不過四千六，拋去開銷，所剩無幾。易凡嘆了口氣，摸出口袋里的香煙點燃，深吸一口后說道：“周野，我現在負債兩萬多，心里壓力很大，我非常擔心某天心態崩了。”

周野把頭重重靠在沙發上，雙手直撓頭，說道：“唉，如果不是那攤事，這些債務早就還清，我們還是太年輕，錯信他人啊。”

兩年前，二人入職電商銷售，半年時間爬到經理位置，付出的艱辛默默咽到肚子。

老話常說：“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擔任銷售經理，工資待遇已步入萬元戶，二人心態變化很大，花錢大手大腳。享受金錢帶來快感的同時，不滿足現狀，聽從公司線下銷售部門主管離職創業的想法。

創業者千千萬萬，成功人萬里挑一，初嘗創業，以為摸到門路，誰知只是大坑。存款很快耗完，不想承認失敗，易凡不惜借錢維持，最終依舊以失敗告終。

創業，錢難掙，公司倒閉，債務纏身，心灰意冷的二人沒有再入職電商銷售，跑到小加工廠做了倉管。

“我打算擺地攤，做夜市雖然辛苦，但總比打工強。”易凡揉了揉發酸的眼睛，說道。

“MD，干，我們已經沒有退路，總不可能混吃等死地在小加工廠干一輩子倉管。”周野咬著牙，說道。

“四千六的工資，和房東說咱們拖一個月的房租，卡里剩余的三百塊也拿出來買家伙。我們就弄魚丸，去周邊漁場買新鮮的魚回來自己弄，然后到二手市場買小三輪和推車。”易凡目光里透露著狠色和一絲睿智，說道。

戰國·趙·荀況《荀子·性惡》：“故坐而言之，起而可設，張而可施行。”說干就干，易凡摸出電話和小加工廠人事部辭職，把工作交接完成就開著二手市場淘回來的摩托車到漁場談采購的合作。

魚丸做法很多，恰巧二人的家鄉特產就是魚丸，從小到大耳濡目染。談好價格，因為熟人的關系，雙方一直沒有各自占便宜。隨后，開著摩托車轟轟烈烈地前往二手市場采購小三輪，原本打算淘擺夜市的手推車，沒想到正好碰到一輛做夜宵的走鬼車。

“就要這輛走鬼車，兩個灶，這邊是水煮，旁邊是油炸。另外的小三輪可以拉材料，你一輛我一輛。”易凡爽快地說道。

“沒問題，兩輛車一千三，咱們有四千九的創業經費，干了。”周野琢磨會兒，說道。

把摩托車扔到空置的小三輪上，一人一輛浩浩蕩蕩地開到距離出租屋三公里左右的批發市場。置辦好所需的物件，聯系漁場老板關文叔送了十二條肥瘦正好的胖頭魚過來。

出租房是兩房一廳，廚房較小，慶幸的是有大陽臺，把制作魚丸的材料和家伙整理好，二人看著時間就準備開干。周野勁大，把去骨的魚肉讓他跺成魚茸，而易凡則收拾魚骨魚頭熬湯。

晚上八點多，準備出發前，周野問道：“我們準備到哪里擺攤，去大街不劃算，小販多。”

易凡把手機遞過去，說道：“去鬼市門口擺，那里人多，做走鬼的車很少。”

此鬼市非彼鬼市，老BJ的鬼市做的是大買賣，而這里的鬼市雜七雜八的貨物一大堆。無論是電子產品或是首飾等等，數不勝數。

鬼市開市是凌晨兩點，城管不會打擾這里的生意，能過來的基本是夜貓子，好奇心大過購物的一類人。到達鬼市門口，大門沒開，但已經有人在等候進場。

二人把小三輪開到門口旁邊的空地，不占道不占停車場位置。把二手市場淘的桌子椅子擺好，開火營業，和大街不同，他們沒有弄音響宣傳，只有一盞不算明亮的閃燈。

現在開火煮的是魚湯，魚丸是在家里提前煮好，裝在大塑料箱里清水漂。魚湯熬了兩桶，水煮魚丸難免在兜售的時候配置一杯新鮮的魚湯。魚丸十塊錢一碗，一碗六個，不貴，勝在味道正宗。

煤氣灶大火全開，魚湯的香氣開始彌漫，周圍過來逛鬼市的人慢慢圍攏過來。

“老板，魚丸不錯，魚湯很鮮甜。”第一位客人品嘗后，夸贊道。

“謝謝，小本生意，重在經營，我們所有的材料都是新鮮的，自己經手，不用機器制作魚丸。”易凡報以微笑道。

第一份收入到手，獲得好評，周圍圍觀的人群開始掏錢或者掏手機下單。水煮魚丸配魚湯，油炸魚丸配鮮辣椒油和香菜末青瓜絲。

因為是夜市敲門磚的緣故，貨源很少，大半小時過去就已兜售完。打掃好周圍殘留的垃圾，和周圍的客人揮手告別，且約好明晚見后就開車回家。

剛到家，周野急忙問道：“回本了沒？”

易凡從腰包里掏出現金和手機，算賬后微笑道：“材料錢回本，還有一百多純利潤，今晚我們只是探路，明天正式開張。”

周野捏著一把零錢，傻笑道：“MD，陳銘那二愣子忽悠我們創業虧本，沒想到我們現在二創業竟然成功了。”

是啊，世態炎涼，經歷了失敗，沉淀過后再次創業，從小生意起卻沒想到開始盈利。兩萬多的債務有望還清，心里的負擔暫時釋放些許。在房東配置的老冰箱里拿出兩罐啤酒，微笑道：“慶祝我們二創業盈利，接下來還有無數個夜晚等著我們戰斗，還清你我之間欠的債務就可以輕松點了。”

易凡負債兩萬多，周野自身負債也不少，滿打滿算也有將近一萬塊，所以二人才會那么渴望賺錢。

第一天就如此安穩的睡下，直到第二天清晨鬧鈴響起，二人爬起床吃了面條就打電話讓關文叔送五十條魚過來。殺魚刮鱗，剔骨剁肉，攪拌揉搓樣樣精通。

熬煮好魚湯，送了一大碗新鮮出爐的魚丸到樓下給房東。都是老鄉，推遲交房租的事情沒有問題，甚至讓出樓下搭建的鐵皮小屋給二人殺魚。

下午四點，電話響起，是家里堂姐，聊了許久，目的是想讓易凡回家做家鄉門窗廠的學徒。

掛了電話后，站在陽臺良久沒有動靜，周野慢步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遞上一根香煙，說道：“別想了，國慶節回家的時候，我們的債務差不多還清，到時候和家里再聊聊。”

易凡深吸了口煙，輕聲說道：“一直沒和你說，初二那年我奶奶摔傷尾椎骨，那天的我仿佛瞬間長大，請假的那兩天我想了很多，所以才會有后來的輟學打工。”

周野點點頭，說道：“幸好當時你沒有輟學，否則現在的生活真的變了。我們兩家的情況相似，前兩年雖然賺了不少錢，可也沒有怎么改善家里的生活。”

易凡揉了揉濕潤的眼角，說道：“唉，這年代，錢難掙屎難吃。如果按照原本的路，九零后尷尬的年齡不清楚能干什么事。”

聊了會兒心事，二人簡單弄了晚飯吃完便驅車到鬼市不遠的市場管理處。

鬼市的市場需要繳納攤位費，市場外擺地攤無需繳納，但需要打聲招呼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煩。管理處的譚哥屬于二創業，曾經有過兩次的照面，喝過酒，所以算是認識。

“這樣，鬼市門口停車場旁邊的那塊空地我留給你們做夜市，不收費，不過衛生方面自己打理。”譚哥想了想，說道。

“行，沒問題，謝謝譚哥，改天我們還清債務請你到紅館喝酒。”易凡點點頭，說道。

紅館是本地比較大的酒吧，三人均不是生客，熟門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