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茶葉種類就有七種之多,如果細分起碼數十種之多,單一個紅茶,就分祁紅,滇紅,宣紅,川紅四種,這四類下還有很多品種不一,叫法不一的功夫紅茶和小種紅茶。
從茶的色澤,香氣就能說出名稱,黎老自問自己做不到這一點,尤其是祁門,和滇紅在沖泡后色澤更是難以辨別。
黎老現在總算明白安然扣指回敬茶禮意思。
他剛開始提問的是茶,安然回答的也是茶,在茶道方面,如果不論資排輩的話,
安然的知識沉積,和對茶道的理解,確實可以做到平等。
“泉水是孩子專門帶回來的,如果按照十分,今天的水和茶幾分?”
黎老這一刻自動忽略安然年歲,像問一個同齡人一樣,好奇問道。
“清澈甘甜中缺少水的活性,還有清泠,是用密封的玻璃瓶裝回來的,茶葉干度歸類整齊,輕重合一,唯獨工藝過程中的揉捻時間過短,干燥時間太長,以致金毫顯黑”安然想了一下,道。
黎老有些失望。
他視若珍寶的祁門紅茶,在別人眼中居然這么多缺點。
揉捻時長能左右茶香持久時間,金毫顯黑左右茶葉在沖煮過程中所呈現姿態和色澤。
紅茶有這兩個缺點,確實談不上臻品,最多也就中品。
“受教了”
黎老作為師范學院教授,此刻像聆聽先生教誨的學生,托起斗春杯,鄭重道“請”
“……”
安然有些郁悶。
他是來幫忙治小蒼蘭病變,祈茶證明主家好客。
但敬來敬去的規矩禮,確實讓安然感覺別扭。
這種敬茶禮發源于宋朝,那時連種植茶樹,茶禮,還設置了茶堂,而在當時民間更是百花齊放,來客時要敬茶,也就是黎老這種一手托杯底,一手扶住杯身的姿態。
訂婚時要下茶,結婚時要定茶,同房還要合茶。
總而言之一個簡單喝茶,品茶陶冶情操的雅事,被弄的異常繁瑣復雜。
安然笑了笑沒有回敬,端起茶杯,然后牛嚼牡丹般一飲而盡。
“真是受教了,安小友才是性情中人”
黎老也不惱怒,連續哈哈大笑幾聲。
他已經好久沒有像現在如此暢快,斗春和斗彩雙色茶杯,體現的就是一個斗。
他在回敬間,不免心生斗意,用宋朝獨具特色的敬茶,而安然的一飲而盡,其實用的是元代的極簡飲法,注重簡潔,干凈,平凡,簡單。
敬茶和飲茶,一個在禮,一個在飲。
拋去了品茶的繁瑣復雜,回歸原本的樸實無華,簡潔而明確。
他確實有些墨守成規,好勝心重了點了。
學著安然方式將杯中茶湯一飲而盡,感覺就像伯牙遇到鐘子期,拉著安然親切喚他安小友。
然后指著小蒼蘭,道“飲完茶,可別忘了正事,看看我養的紫燦和墨葉莖”
“葉片與花苞同寬,花徑強壯多分枝,這次我可以打十分”安然翻看小蒼蘭根部,道“這不是大問題,就是老球莖栽植后基部抽生細根部,引根收縮開始牽引出新的球莖,通俗來講就是要分枝了,對土壤肥力需求加大,多加點肥料就能緩解,過段時間將兩柱分離出來”
“這么簡單嗎?”
黎老不禁啞然失笑,拍了一下銀白頭發的腦袋,道“在懂行眼中,問題都不是問題,是我糊涂了”
“爺爺”
這時被賣花攤主稱為的小黎姐跑了進來,手里捏著一大把鈔票,一邊走,一邊數著,畫著濃妝,已經分不清真實的容顏,不過臉上盡是笑容,看起來生意挺不錯。
“這不劉華強嗎!你怎么在我家”
眉影下烏黑的眼睛一轉,隨即想到什么,接著道“看不出來,你長得一身猥瑣樣,還擁有一顆流膿心,正規渠道不走,竟想這些歪門渠道”
安然眉頭一皺,有些莫名其妙。
他雖沒有花季少年俊俏模樣,但也不會見面低三分,至少中規中矩。
“安小友可不是學院學生,這是我孫女黎秋怡,現在在學校讀研,你們年紀相仿,應該有很多共同語言,秋怡你不是賣花嗎,那就跟安然好好談論一番,對茶道和花道,安然研究頗深”黎老為安然介紹道。
“長成這樣,一看就是膿包”
黎秋怡晃著小臟辮,滿臉不屑。
被人無緣無故傷害,安然有些氣惱,他不是泥菩薩,做不到心平氣和。
長相就這么重要,以致第一次認識,就如此草率下結論,何況帥不帥根本不是他能決定的。
安然一直覺得學歷高家庭出生好的人,道德素養一定相對高一點,但現實社會中的道德與素養與這些根本沒有關系,反而家庭越好,學歷越高的人對社會破壞力越巨大。
“黎老告辭”
安然沒有所求,用不著熱臉貼上去,道了一句后,抬腳離開。
“不以貌取人,不以年歲談資歷,我平時教你的都忘了”
親自將安然送出門后,黎老回到家有些失望的看著秋怡,道“你父母工作太忙,除了定期給錢外,也沒時間管你,以致經常徹夜不歸,家離學院這么近,還要住宿舍,現在更掉錢眼里,去學校門口賣花這種事也干得出來,你父母一萬二一個月還不夠折騰,安然讀書時生活費才八百,還包括伙食費,人家學歷和涵養可比你高”
“爺爺,可別提他,倒胃口”
黎秋怡假裝惡心吐了吐舌頭。
在未來某一日,那個熟悉店面中,坐在青藤長椅背對萬千霞光的黎秋怡,對安然道“你如果沒有用劉華強騙我,再相見時我也不會對你惡語相加,如果我當時的穿著打扮不是非主流,我們會不會有不同結局,如果時光可以倒退,或換一種認識方式,我絕對讓你見到我的另一面”
“安然我后悔了”
……
穿著淺條紋,緊身褲的岳廣寒,如一道靚麗風景線,出現在縣中門口,引得不少接孩子家長頻頻觀看。
被人假裝無意間注視,岳廣寒早就習以為常,伸手撩起搭在臉頰的青絲,眼睛余光隨即注意到蹲在路邊的身影。
有些熟悉感,尤其是衣服。
“怎么了?”
和岳廣寒一起下班的同事見狀疑惑,道。
“衣服有些熟悉”
岳廣寒回了一句,道“好像在哪見過”
接著身影側面出現在視線中,岳廣寒驚訝捂著嘴,臉頰微紅,在植物店門口被調戲可還歷歷在目。
“我們走吧”
剛要踏腳從大門西邊離開,還沒有邁出第二步,就回到原點,朝著安然身邊走去,有些惱怒道“誰讓你蕭蕭帶來了,蕭蕭你怎么能隨便跟別人走”
“別怪孩子,馬叔讓蕭蕭跟我出來接你下班,《熊出沒》我都定好了,乖,我們一起去看電影好不好?”
“嗯”
蕭蕭摟著安然脖子,點了點頭。
這可把安然樂壞了。
他從黎老家回到植物店,本打算換身衣服,打扮帥氣一點,然后過來死皮賴臉,沒想到馬叔拉來不少需要招財樹的股友,為了報答安然讓他享受了一次漲停,直接到妹妹家把蕭蕭帶出來扔給安然帶著。
還美名“廣寒看起來柔軟,實則性子很犟,你一個人肯定不成”
“真乖”
安然瞧著那掐出水來的臉蛋,波的一聲,將大嘴丫子印在上面。
“蕭蕭,到媽媽這邊來”
自家女兒抱著別人脖子也就算了,又被別人親一下,這讓岳廣寒有些惱怒,還有點酸酸的。
“就要安叔抱,他說店里花隨便我摘,還煮雞湯給我喝”
蕭蕭沒有理會媽媽伸出的手,反而摟的更用力,好像生怕媽媽硬把她抱下來。
“這么快就把底牌露出來”
安然訕訕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