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光殿。
“稟大君。”于莊持云諫上前道,“各國使臣于昨日出發,交接完畢,再過幾日,應當能收到回信了。”
“這次接待,有勞于卿了,正好今日寡人要宣布一件大事?!毙l王道。
底下的大臣先是一怔,后皆左右斜視,想看看是不是僅有自己不清楚情形。
“于莊,寡人于今日將聶云郡主賜予你,不日完婚。”衛王沉沉的嗓音一開,淳化安心頭一驚,沒有料到還有這一出。
其他大臣開始不滿。
“大君,各國使臣在我衛國境內,發生的事情他們都已知曉一二,此時貿然賜婚,大辦喜宴,傳出去恐怕不妥。”淳化安持云諫奏。
“寡人不怕他們的口舌,愛卿該明白寡人的心意才是。”
“臣惶恐,天子意豈是臣能枉自揣摩?!?/p>
“小南村一事,既然已經結束了,雖不算國殤,寡人也知道其中厲害,賜婚一事,不是為遮掩此事,寡人說了,是心意?!?/p>
“大君的心意是好的,可是風口浪尖,實在不合適?。∵€請大君三思。”
“還請大君三思?!北姶蟪技娂姼阶h。
“世間大事,不外乎生老病死,嫁娶生人,本是尋常事,愛卿何故如此,各國使臣知曉內情,不會議論不說,到底這是我們自己的事,不傷害到他們的利益,便無傷大雅?!?/p>
“如此,臣無話可說?!贝净残卸Y后慢慢退下了。
學宮。
“夫子可找到居所?”聶風拿著筆在竹簡上寫了一個竹字后抬頭問。
“這里是學宮,不可談論閑雜事?!崩钽δ弥掷锏闹窬砬昧饲米腊浮?/p>
“哦?!甭欙L不在意的收回視線繼續寫字。
“好了,一炷香的功夫到了,把你們的簡一一拿上來?!?/p>
李悝的桌案本就干干凈凈。
眾人將各自的竹簡按照順序擺上去。
“先說,不入者,自己去給我挑十擔水,不準有人幫忙,水要自己從井里取。”
“夫子,您老人家行行好,罰我們抄抄別的吧,挑水我們真不行?!?/p>
“抄寫費竹簡,既然有力氣不好好寫字,那就把力氣拿來干活,學宮四周的花草樹木許久無人打理,正好,你們是這里的??停员M綿力有何不可,借此練練體魄。”李悝說著,拿起一支竹簡來,正是聶風方才寫的。
“這支,聶風,你不必挑了?!崩钽Π阎窈嗊f出去,聶風開心得上前接了。
“謝夫子。”
“不必謝我,這是你自己的?!?/p>
“其他人,統統給我去挑水,聶風,你便在此處溫習。”
“啊啊啊……夫子?!?/p>
“連子染的也不行嗎?”
“我看我寫得挺好的啊?!?/p>
“死也要死得其所,夫子總得告訴我們哪里不對,我們才會服氣啊?!?/p>
“衛子染,筆力不夠,心緒不寧,寫出來的自然類似劍走偏鋒,不過?!?/p>
“還有,大部分都有通病,要么或許刻意壓制,不然便是舉止輕浮,哪怕規規矩矩,也不要在這時候想著風骨二字,該好好練底氣。這些簡我便將它們掛到外面墻壁上,哪天你寫得足夠上墻了不丟人了,再拿來換走。”
“夫子啊,萬事好商量,能不能賣個臉面給我?”有一學生上來交竹簡,悄聲到李悝身邊和他耳語。
“你是想再多挑十擔?”李悝問。
“不敢,不敢?!蹦菍W生便乖乖下去了。
“夫子說得是,我今日確實不夠專心,子染領罰。”衛子染說完便出去了。
其他人一看也不再唉聲嘆氣,紛紛認命去打水。
“夫子,聶風請求和大家一起挑水?!甭欙L見屋里無人,自己請示道。
“這是你自己的事情,你自己決定,不必問我?!崩钽Φ故切蕾p他的做法。
“謝夫子?!甭欙L去了。
學宮院里有一口大井,本是從前為了養在此處的名貴花木而設,后來因地處偏僻,園子久無人居,便荒廢了,倒是這井里的水經年不改,還是清冽。
“我先來,我先來,都別擠啊!”
“就一個桶,你們都給我讓讓。”
“快看!”
眾人推推搡搡的,忽然,門口有人來了。
許多名兵將挑著水桶進來了。在聶爭的號令下,整整齊齊的把水桶擔子擺在路中央。
“這也太太太壯觀了。”
“生平從未見過如此多的水桶?!?/p>
“和擔子。”前面那人沒說全,另有一個補了一句。
他們都還擠在一起。
“夫子,你要的都在這里了?!甭櫊幊钽π卸Y道。
“多謝將軍,倒是有勞眾位了。”李悝對那一列兵將作揖。
“這有什么,在戰場上,什么事都有可能發生,你們還是好好學習吧。”聶爭道。
“聶將軍,戰場上不是只殺敵嗎?難道戰場上也要挑水澆花?”
“挑水是肯定的,這也是訓練,澆的不是花,是菜?!?/p>
“那也要寫字嗎?”
“也要自己打水嗎?”
……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聶爭反而笑了。
“諸位若是想知道,我便同夫子上報大君,安排你們到軍營里去看看。”
“好呀好呀?!?/p>
“謝謝聶將軍!”
“多謝將軍!”
“先別高興太早,你們,先把水挑了?!甭櫊幮Φ?,隨后朝李悝行禮便帶著人撤了。
“大家還是按照將軍手下的兵將那樣排好隊吧,反而不費時”。衛子染對著眾人作揖道。
“衛公子說得是?!?/p>
“你們方才那樣,要是在軍營里,早被將軍抽了。”聶風也出來了。
“你出來干什么?”
“是呀,你不是不用挑嗎?”
“我樂意挑,你管?”聶風不理他們,徑自到后面排隊。
“夫子,那,我們就開始了?!毙l子染先朝著李悝行了禮,其余人見狀,也跟著行禮。
衛子染拿了井繩,看著深不見底的井,第一次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恍惚間,他又想起了昨晚。
邢靖淵排在他后面,看他拿著井繩發怵,便上前來從他手里接了井繩,自己先動手打了一桶水上來。
“原來如此。”衛子染看著他利落的動作道。
邢靖淵又把水往井里倒回去,再退回自己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