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嗎？”穆嘉桐接通電話，問道。

“小穆啊，”手機里傳來趙松柏溫柔造作的聲音，“你能到我辦公室來一趟嗎？”

“我現在過來。”

看見穆嘉桐出現在自己辦公室門口，趙松柏立即站起身來。“來，來，來。請進，坐這兒。”

“您找我，有什么事情嗎？”穆嘉桐在沙發上坐下，表情嚴肅。

“你是不是對總編室的處理決定有意見啊？”趙松柏重新坐回到辦公桌旁邊的轉椅上。

穆嘉桐不想同趙松柏繞彎子。“總編室在做出這個決定之前，既沒有找我談話，更沒有向我本人了解情況，連一次辯解的機會都不給我。我認為，總編室的決定非常草率，也很不公平。”

趙松柏說：“你還不知道總編室會議上的情況啊。在這次會議上，總編室絕大多數成員對網絡上有關你的報道都表示非常生氣，他們認為你的一些做法違背了新聞工作者的道德規范，其中有很多人主張立即開除你。”

“這是胡說。”穆嘉桐說，“我沒有做任何違背新聞工作者道德規范的事情。”

“你別激動。”趙松柏說，“我只是把這次會議的情況告訴你。幸好我在會議上極力勸說大家，尤其強調了你以往獨闖戰場、為啟明星傳媒公司贏得榮譽的良好表現，這才說服大家同意給予你撤職處分，而不是開除。”

對于趙松柏的自我賣好，穆嘉桐并不買賬。處分已經是既成事實，賣好又有什么用呢。

“雖然你被處分了，”趙松柏繼續說，“但至少你還能繼續在傳媒公司繼續工作下去嘛。你一定要往好處想，把壞事變成好事，把挫折變成動力，鼓舞自己繼續前進，千萬不要因為一時的挫折就垂頭喪氣、低落消沉、一蹶不振啊。”

穆嘉桐沒好氣地說：“無非就是讓我忍氣吞聲唄。”

“話不能這么說吧。”趙松柏說，“網絡上出現了批評你的文章，不管是無中生有也好，還是確有其事也好，你首先應該檢討自己，難道你就沒有一點過錯？”

穆嘉桐已經出離憤怒了。她大聲說道：“我認為我沒有任何過錯。”

趙松柏擺出了居高臨下的姿態，說道：“如果你還這么想，那我只能認為你還沒有認真反省自己，至少反省得不夠深刻。你想一想，你是和劉德亮一起去采訪的，為什么那些文章只針對你一個人，卻沒有提到劉德亮呢？單單這一點，就很難讓人相信你是清白無辜的。”

拿無端猜測作為依據，對此穆嘉桐不可能接受。她說：“這一點恰恰說明，有人專門針對我進行人身攻擊，我才是他們的攻擊目標。”

趙松柏繼續尋找穆嘉桐的弱點。“那我問你，你得罪過什么人嗎？如果有人專門針對你進行人身攻擊，那么他們的動機是什么？目的又是什么？”

穆嘉桐一時語塞。她還真想不出來自己曾經得罪過誰？為什么有人會處心積慮地攻擊自己？

看著沿著這位年輕姑娘啞口無言，趙松柏暗自得意。他依然不緊不慢地說：“出了事情，首先應該尋找自身的問題。如果的確有人在你背后下黑手，你又不知道對手是誰，那就只能檢討自己的問題了。自己身上是否存在弱點？為什么招惹上那些幕后黑手？為什么大家寧愿相信那些幕后黑手而不相信你自己？如果你能想明白這些問題，對你的成長肯定是有好處的。你還年輕，將來有的是機會。我相信，憑你的能力，將來一定能成為一名優秀記者。”

“趙副總編，如果您沒有別的事情，那我先告辭了。”穆嘉桐站起身，準備離開。

“你坐，先別急著走。我找你來，還有別的事情要告訴你。”

穆嘉桐重新坐回沙發上。

趙松柏接著說：“實際上，我后面要說的話才是重點。我前面之所以要勸說你，是希望你能心平氣和地聽我告訴你一件事情。我相信，經過我的一番勸導，你不會再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你說是不是？”

“您說吧，我聽著。”

趙松柏說：“你和章亞飛的關系怎么樣，我聽到一些傳聞，說你們兩人已經戀愛了，是這樣嗎？”

這個問題，讓穆嘉桐覺得莫名其妙。戀愛、結婚，都是私事。趙松柏以領導身份找自己談話，那就談工作，為什么要涉及似乎？但她估計，趙松柏可能還有下文，便耐著性子回答說：“是的，我們是在戀愛。但是這件事情，我認為沒有必要向公司領導匯報吧？”

“你誤會了。”趙松柏說，“你們都是年輕人，正處于談情說愛的年齡，而且也都是單身，在工作中產生感情，這很正常。不過，如果真像網絡上所流傳的那樣，你們之間的戀愛帶有功利目的，那就不好了，很容易被別人抓住把柄的。”

穆嘉桐猛地站起身來。“趙副總編，如果您想繼續與我討論那些無中生有，造謠污蔑的流言，那我認為我們沒有必要再談下去了。”

趙松柏抬起一只手，示意穆嘉桐坐下。“你又激動了不是？我剛才還說，你要控制好自己的情緒。我詢問你與章亞飛的關系，肯定是事出有因，否則我干嘛平白無故地問你這個問題？你認為我是在干涉你們的私事嗎？你要是想讓我繼續說下去，那就坐下，好不好？”

看著穆嘉桐緩緩坐下，趙松柏端起辦公桌上的正宗宜興紫砂壺，向一只紫砂小杯子里倒了一些茶水，放下茶壺，又端起茶杯，一飲而盡。這才轉過身，再一次面向穆嘉桐。

“你先冷靜一下。”趙松柏對穆嘉桐說。“正是因為你和章亞飛之間是戀人關系，所以我才有必要告訴你一件事情。”

穆嘉桐抬起頭來，凝視著趙松柏。她突然想到，趙松柏即將告訴她的事情，會不會同她一直打不通章亞飛的電話有關？章亞飛是不是遭遇危險了？他不會出什么事情吧？

“總編室剛剛從國內相關部門獲得確切消息，章亞飛在達爾貝都因國西部地區采訪期間，失蹤了，到目前為止依然下落不明。”

“失蹤？怪不得我從昨天下午開始，一直聯系不上他。這兩天我太忙了，也沒有仔細考慮聯系不上的原因，以為是達爾貝都因的通訊條件太差，才打不通電話。”盡管穆嘉桐對趙松柏繞了一大圈才把這么重要的一件事情告訴她感到非常不滿，但是她已經無暇指責對方的態度。

趙松柏說：“他是在昨天下午失蹤的。達爾貝都因國方面已經保證，一定會竭盡全力找到章亞飛。

穆嘉桐深深自責。“我萬萬沒想到他會失蹤。他有沒有危險啊？”

趙松柏說：“我相信暫時不會有危險，但也不能排除任何可能性。國內相關部門正與達爾貝都因國方面保持聯系，如有任何消息，他們一定會通知我們的。”

這些話表面上令人安慰，細琢磨又沒有任何意義。穆嘉桐知道，繼續問下去，趙松柏也不會有再多信息告訴自己。“我申請到達爾貝都因國采訪，同時了解一下他的情況，請求總編室批準。”

“目前還沒有這個必要。”趙松柏斷然否決了穆嘉桐的請求。“我們還不知道章亞飛失蹤的原因，如果僅僅只是因為通訊問題而一時聯系不上的話，那你到那里去就沒有任何意義。退一萬步講，如果他真的遭遇危險，如果你再過去，說不定也會遭遇同樣危險，我同意你去，就是輕率和不負責任了。”

“那我也不能干等著啊？”淚水從穆嘉桐的眼中奪眶而出。

趙松柏說：“目前除了等待，我們的確也沒有其他好辦法。你先回去，安心上班，我一有消息，一定會馬上告訴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