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胥曲足足在芳蕪殿跪了一夜，聽說那夜莫宸沇在絳神殿批著折子，前前后后喚了不少仙神，也摔了不少的玩樣兒，待到第二日就親自來接華胥曲回殿，臨走時與我擦肩而過，神情冷漠。

“娘娘這又是何苦……”阿錦握緊了我的手，我看著他們相依相偎的模樣靠緊了阿錦：“他于我原本就沒有什么情義，可阿錦你隨我來此，已經受夠了委屈。”

經此一事后莫宸沇竟愿意時不時的舍尊來我這芳蕪殿夜寐，隔三差五還送些寵物來，只可惜一一都被我拿去燉了湯，又送了回去給了他。

“天君這是在向娘娘服軟。”阿錦夜里替我取下釵環(huán)自顧自的言語，我笑而不答，只是心里越發(fā)的冷清起來。

莫宸沇此舉不過是為了平息父君，平息四海八荒，更將華胥曲護在了心尖尖上罷了。

夜里起風，我在榻上翻來覆去還是起了身合窗，若因這事吵到了阿錦，只怕第二日她就要自己親自守在外受涼了。

“等等。”一雙手扶在窗上，驚得我往后一退，直到莫宸沇那張臉出現我都未曾緩過勁來。

“丹歌，今日凡間有雨。”

我委實不知莫宸沇又抽得什么風，可我卻知眼前的人，依舊還是那個喜怒無常的天君。

“恭迎天君。”我行著大禮，他就坐在窗上看著我：“我曾經也是在這樣的夜里，翻過一面墻。”

我垂睫一顫，卻立馬定了神志：“天君若無它事，我便安歇了。”

莫宸沇就這么看著我，可他明明對我這樣不好，卻總是在無人的時候裝出一副情深不能自抑的模樣。

“涼。”

他一躍而下再將我扶起來，我下意識的縮手，他無端的好意背后，我不知是怎樣的深淵的等著我。

“丹歌……”莫宸沇似乎想說些什么，可最后還是一抿唇，死死的握住了我的手：“再等等……”

可我究竟要等他什么呢。

那一夜莫宸沇躺在我身旁說了許多話，到最后我昏昏沉沉的睡去時似乎有看到他在哭。

我想我一定又是夢魘了。

他是天君，更是我薄情寡義的夫君。

第二日醒來身旁果真沒了莫宸沇的身影，我撐著起身恍惚了片刻，直至摸到那冰涼的床榻時才回了神。

“娘娘，帝君來了。”阿錦在外輕語，我連忙起身換上衣裳梳洗出殿，剛入內殿就見父君飲茶搖扇，我的呼吸開始急促，就連步伐也有些不穩(wěn)，不過幾步路，我卻額頭出了虛汗。

“父君。”我嘴里一澀，父君這時緩緩抬頭，那雙眸子已然無色。

父君曾最是好看的琥珀雙眸，如今卻在我的眼中安了家，算來算去怨不得旁人，只是我所托非人罷了。

“越發(fā)的沒出息了。”明明是一句斥責的話，卻帶著無限的寵溺。

“一個凡人，不過是懷了子嗣，若是不喜，殺了便是。”父君從袖中掏出了一個方盒放在了桌上又道：“饒是天神還未混沌，也……”

“再等等……”

我看著身旁低眉的阿錦松了眉頭，如今的莫宸沇，比曾經的天神還要心狠手辣，神鬼莫測。

父君許久未來，自然不知莫宸沇的變化，而我與他相守十萬年，一點一滴的去看清了莫宸沇的本質。

所以我必須耐下心來。

父君不再勸我，畢竟殺一個手無縛雞之力還懷有子嗣的凡人女子，卻不去記恨自己的夫君，就未免太厚此薄彼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