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
“在這邊!追!”
夜色掩護的山林,影影幢幢間,一抹白影如煙輕巧掠過。
不遠處,緊緊跟著一隊黑甲衛兵,氣勢洶洶,若林間有鬼魅存在,只怕都要遠遠遁開暫避鋒芒。
“副統領,他往山頂去了。”
“那又如何?繼續追!”
“可……可這是千霧山,他去的地方,是那里呀!陛下明令,凡踏入者,不問緣由格殺勿論!”
些微月光穿過茂密的枝葉,灑在為首之人的臉上,如豹兇惡的眸中殺意翻滾,拍了拍胸甲,肉掌與玄鐵相撞,錚錚作響,驚了樹上的葉惶惶落下。
“陛下更說過,天下沒有黑龍衛去不了的地方。如今,著擺在眼前甕中捉鱉的機會,千載難逢!若成了,我等便立下大功,從此一步登天,爾等,可隨我去?”
“屬下任憑副統領吩咐!”
“哈哈哈!好!隨本統領上!呵呵,說起來,或許他巴不得死在此地,和那位在地下做一對鬼鴛鴦呢。”
“副統領!此話可萬萬說不得!”
副統領輕蔑地嘖嘖一聲
“本統領知道,隨口一說而已,莫要大驚小怪。”
被追擊者捂住胸口狂奔,新鮮的血漿如噴泉汩汩冒出,慘白如紙的臉色比一身雪白錦衣還要晃月亮的眼。
但他的心境卻是平靜極了,沒有絲毫憂心性命的緊張惶恐。
山頂,無半點綠意。
并非是因為晚上看不見,而是眾所周知,自三年前一場驚天大變后,此處便化為了一片焦土寸草不生。
有幾顆說大不大的石頭,一株老松橫臥在盡頭懸崖下,一輪明亮的月,一籠清輝似霧。
月亮之下,焦土之上,石頭旁邊,卻有一個女人。
一個奇怪的女人,黑發及腰,仔細瞧瞧,穿了衣物,但這衣物卻怪得很,布滿了花花綠綠不明所狀的圖案不說,裁剪得倒是整齊,卻讓女子漏出白生生的胳膊和腿。
簡直不成體統,幸而此地是大夏無人不知的禁地,荒無人煙,否則此女被人瞧見只怕會被立馬綁了浸豬籠。
該女子對自己近乎半赤裸的狀態卻無不點不自在之感,或許是因為她的注意力絲毫沒有放在此處,只是怔怔地抬頭望天。
山間的夜風,盛夏時節,也是涼的,拂過鼻尖,淡淡縹緲的清味,不知是來自山下何種不知名的野花,顏雁使勁嗅著,沁人心脾。
沒有了。
那遮天蔽日的血的味道,徹底沒有了。
可是,滿山亂竄的火,嘶鳴的馬叫,沸騰的喊殺,紛亂的鐵蹄,漫天撲來的箭,一片一片倒下的赤血弟兄,還有,明珠,倒在她肩頭死不瞑目的明珠……
三天前她在異世最后經歷的這一幕幕,她莫名故地再臨的此時,鉆出腦海,鮮活地在她眼前演繹,天地似乎也隨之染上了一層薄薄的紅色,顏雁彎下腰右手揪住胸口緊緊閉上眼。
似乎有兇煞的寒氣挾裹著滾燙的鮮血,沿著腳攀爬而上,顏雁全身顫抖,那令人窒息的血腥氣猙獰地伸出觸角劃過皮膚進入鼻中,顏雁無力地哆嗦著左手捂住口鼻,一邊卻又狼狽地大口呼吸。
終于支撐不住,雙膝一軟,噗通跪倒在地。
顏雁沉沉地低垂著頭,像是十惡不赦之輩無顏面對天地的姿態。
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