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明辭今日發冠上綴的是兩條他喜歡的一掌寬紅羅金翟發帶，發帶隨著他的動作飛揚，又隨著他端坐下來落在肩上，配上他此刻的神態，尤其是水漉漉亮晶晶的眼睛。

真的特別像一只趴著耳朵的小奶狗，惹人憐愛極了，顏雁指尖動了動，忍著沒有摸一摸他的頭，只覺得心頭暖暖的像要融化了，情不自禁出聲

“楚明辭~”

卻只是喚了一聲名字，沒有再說什么，也不知道要說什么。

“嗯~”

顏雁沖著他嫣然一笑

“等我一會兒。”

楚明辭一手拂過肩上的發帶，而后上下小幅度快速擺了幾下手，俊美的面龐既乖巧又寵溺

“玩兒吧玩兒吧，雁雁你安心玩兒的開心，我等你。”

發帶上金色翟紋在日光下閃耀著碎碎小小的陽光色的星星，隨著發帶跳躍著墜落，美麗耀眼，卻不及楚明辭此刻笑容的萬分之一。

顏雁收回視線，端坐好，身姿纖柔秀挺，氣質柔和，氣度沉靜，專心著眼于眼前縱橫經緯的棋盤。

文老卻不急著落子，優哉游哉地飲茶，放下茶杯，茶杯落在幾案上的聲音在室內很清晰，抬眼看向對面嚴陣以待的小姑娘，清明渾厚的目光中有些不明的情緒浮沉，顏雁心不由一跳，只聞文老出聲

“暮雪，不知你對曾經的那位帝皇后趙氏暮雪是何看法？”

話音落下，室內出現了良久的寂靜，顏雁只覺如芒在背，她能從容有度地面對元旭錦繡等人，是因為她對他們無懼，她對二墨阿隼等人想念卻不敢靠近，是因為她對他們有愧，她能波瀾無驚地反擊甄玉晴的等人，是因為她對她門毫不在意，可這都有一個前提，她知道，他們不知道她是誰。

可眼前的這個老人，不是一個普通老人，是當世大儒是歷經三朝的重臣，是從宦海中全身而退的士林精神領袖，是一只成精的老狐貍。

她不知道，他是否知道她是誰。

觀棋不語，楚明辭坐直了身子，看到顏雁似乎被嚇到了，暗暗著急，忙給文老使眼色，他和雁雁言行從未掩飾，文老果然猜出來了，但是心病還須心藥醫，這么粗暴地下猛藥可不行！

他好不容易才讓雁雁稍微有點好轉，如今已經會真心笑了，可別讓文老又給打回原形，那夜汴河邊的雁雁，他只要想起便很難過，心痛難忍。

文老卻視而不見

“啪嗒~”

落子聲清脆

“暮雪，到你了。”

顏雁不知文老葫蘆里賣的什么藥，朝楚明辭看去，看到楚明辭著急擔憂卻并無阻止文老之意，拈起棋子落下，而后專心思考起來，她對曾經的她是什么看法？

黑白棋子接連落下，未有人語聲，顏雁眉頭越皺越緊，大大的杏眸中茫然而后疑惑，輕輕抿了抿唇，落下一子后抬眸向著對面的文老搖頭

“我不知道。”

室內門窗皆是大開，軒外皆是大樹，到了秋季綠意愈發蒼翠，和著柔和的暖陽之光融進室內，讓室內懸掛的工筆圖仿佛活了過來，展翅欲飛的白鶴下一刻就要邁步走出。

“果然如此。”

文老嘆道，凝眸思考著這一步棋子該落在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