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哪吒的神識從紫金缽盂中離開,又過了好些個日日夜夜也沒再過來。
悟空等得心焦,原本想上天庭找他問問,奈何哪吒用定位針傳了信,說是去太乙真人那了,去天庭還哪里找的見人?
翻山越嶺,又遇上些許妖怪,本事一般,法器都夠厲害。這一路上多磨多難,如今又過了數月,還收了個沙悟凈沙師弟,也不見哪吒人影。
以前哪吒也不是每天都能來,隔一兩個月不來的時候也不少,可沒哪一次隔了這么久的,讓悟空如此抓心撓肝。
唐僧停住白龍馬:“徒弟們,天色漸晚,看看四處有沒有人家,我們也好借宿。”
悟空想也沒想地回道:“出家人風餐露宿,四海為家,在哪歇著不行。”
八戒挑著擔子:“猴哥啊,你一身輕地走路當然不累,你看師弟我擔著行李,翻山越嶺的,著實難挨。還是尋個住處歇歇腳,食些齋飯養足精神,才好趕路啊!”
悟空道:“你這是抱怨不如在高家過得舒坦呢?出家人就該有出家人的樣子。”
八戒放下行李:“你可知這行李有多重?”
悟空道:“有你和沙師弟在,我又不背,哪知幾件行李有多重?你能掄得起千鈞重的釘耙,拿不起幾件行李?”
八戒道:“路遠無輕擔啊,猴哥。不如讓白龍馬幫著分擔些?”
悟空道:“他可不是凡馬,本是西海龍王之子,與你我一樣受觀音菩薩點化,只馱師父西行,得成功果,你可別攀著他。”
八戒道:“龍離了水,原來走的這樣慢。”
悟空笑道:“你想看他走的快也不難。”
說著,悟空變了一塊紅布,作勢一躍沖向白龍馬。
白龍馬一路上走路走的困倦,也沒聽他們說些什么,此時余光瞥見悟空跳了過來,嚇了一跳,撒腿狂奔。
『娘啊,他會跳背術!這次連紅綢子都拿出來了!』
唐僧在馬上呼聲漸遠:“劣徒害我……”
八戒和沙僧目瞪口呆,急忙追上去:“師父我來助你!”
悟空一行人追上唐僧時,唐僧已經下了馬。
“師父可有摔著?”沙僧上前關心道。
唐僧罵道:“悟空不來這一下,還見不到我跌下龍馬來!”
悟空賠笑道:“都是八戒嫌馬走得慢,才讓馬走快些。”
八戒氣喘吁吁跟上來:“行行行,都是我不對。本就扛不動這行李了,如今又叫我追馬!要了命了。”
唐僧道:“徒弟們,我在這看了許久了,你們看看那邊那戶人家可有什么問題,能否借宿?”
悟空向唐僧所指之處望了望,見那處宅院雖費力隱藏,仍難掩祥瑞之氣。若是一般神佛恐看不出來,但對于悟空火眼金睛來說,任何虛設都沒什么用。
莫不是仙佛所化來此試探?
悟空也不泄露天機:“沒什么危險,我們這便過去吧。”
到了宅院門口,悟空正要上前敲門,瞥見八戒仍是那個豬首人身的丑模樣,滴溜溜圓的眼珠就等著他敲門,也看不出在想什么。
悟空道:“八戒,你不化作人形?”
八戒張張嘴,豬臉便自然是一副笑模樣:“天都黑了,諒他們也看不清,無妨的。”
唐僧道:“八戒,你這耳朵撲閃撲閃的,還是看得清的。”
八戒聞言,將耳朵貼在兩側,夜色朦朧也看不出是個豬耳朵模樣了。
悟空心里存疑,但也沒再多問。
敲了門,等了一會才有人出來。
只見那人風姿綽約,半老徐娘,裊裊婷婷走到門口:“是何人在夜里來敲我寡婦的大門?”
……
九天之外,太乙真人仙府。
封神之戰過后,十二金仙紛紛仙隱,各自修行,不問世事。
太乙真人隱居九天之外,沉迷煉制法器,與哪吒也有百年未見了,也不是哪吒不來探望,主要是太乙時常去往仙山圣地尋找材料,來了好幾次都沒見到。
哪吒這次來能見到太乙真人,還是因為幾十年前留過仙訊,太乙約他這日過來,這才得以相見。
寒暄幾句,哪吒見太乙真人煉器鼎爐里真火正盛,好奇問道:
“師父在煉制什么好法器?”
太乙真人注意著火候和時長,隔了幾個呼吸,又向鼎爐里施了一縷仙氣,這才回答:
“搖靈樹,這是失敗后第二百七十一次嘗試了。”
哪吒瞪大眼睛:“搖出靈力的樹?我就聽說過搖錢樹。嗯……樹不是種出來的么,用火燒也行?”
太乙真人突然生了靈感:“嗨!你若早來,我早就該想到了,這得用水靈力澆灌啊,煉器習慣用真火,倒忘了這茬。”
哪吒懵懵的:“啊。”
太乙真人揮手施了個法罩:“好了,也不用看著了,你隨我到那邊坐坐。”
哪吒熟門熟路地先走到外面小亭子里,給太乙真人倒了碗茶水。
“師父,你知道緊箍咒嗎?”
太乙真人聽了,點頭道:“聽說過,西天佛祖的,原本有三個箍,給他人戴在頭上,見肉生根,念了咒語直接鞭笞神識,痛不欲生。戴的日子久了,也會侵蝕原本的心神,逐漸變成另一個人,對持有者忠心不二。”
哪吒聽了坐都坐不住了,忙問:“那怎么辦啊?摘也摘不下來!”
太乙真人第一次見他這么慌:“誰戴上了讓你這么著急?”
哪吒眼淚在眼圈里打轉,真是怕了:“我過命的兄弟!師父,求你幫忙想想辦法,救救他!”
太乙真人思忖片刻,回道:“你先別著急,聽我說完。這緊箍可侵蝕原本的心神,也會生出新的傀儡心神,二者歸于本源,只是性情不同,但總歸是一個人。”
哪吒認真在聽,嗯嗯應著。
太乙真人接著說道:“傀儡一旦成熟,便不容本心,本心被侵蝕已久逐漸勢弱,變會落敗而亡。”
哪吒驚呼:“不能保護本心嗎?”
太乙真人道:“就算保護了本心,持有者也有能力消滅它。況且,佛界的事情,我們也不便插手。”
哪吒突然跪在地上:“求師父教教我,我定然守口如瓶,不被人發現!”
太乙真人扶他起來:“沒說不幫。”
哪吒眼睛一亮。
太乙真人道:“我給你一個陣法圖,你回去找個什么貼身的東西用神力刻在上面,能保心神無恙。畢竟不能明目張膽去掉緊箍,這個我們再想辦法。”
哪吒得了陣法,心里放輕松了許多,忙謝過師父,便告辭離開了。
……
凡間五日后,西天大雷音寺。
觀音與黎山老母、普賢、文殊,化作富貴人家寡母孤女,試探唐僧一行人西行意志,剛剛回來復命。
觀音道:“如今師徒四人加上白龍馬,人數也夠了,三藏和白龍馬都是自家人,悟空有緊箍在身自然是不會再鬧,悟凈看著老實誠懇,只是悟能這好色似乎不是偽裝的。”
如來道:“人心難測,原來的天蓬元帥好歹是個人物,被貶下凡后,想來是做了妖怪不再掩飾,原形畢露了。延壽的靈植靈藥可有進展?”
觀音道:“他們師徒現在去了鎮元子地界,順其自然,自有對策。我那池子里的金魚也下去試方子了,最近說是有成效了。”
如來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
天庭,凌霄寶殿。
玉帝單獨召見了千里眼、順風耳。
“如此看來,天蓬錯投了豬胎,也是好事,諸天神佛也看不出來他那一張豬臉到底是什么表情。”
千里眼和順風耳道:“那凡間高小姐等人,也被他抹了記憶,觀音派去試探的使者,只找到逃走的幾戶人家沒被消除記憶,便也沒查出天蓬元帥在做戲的事。”
玉帝道:“很好。你們繼續查看,有什么變故盡早來報。”
千里眼和順風耳領命告退。
玉帝想了想,再次親自去兜率宮,尋太上老君商議其他事宜。
……
“八戒做了人家女婿,怎的被綁著吊在枯樹上?你娘呢?你娘子呢?”
悟空心知前情,對著鼻青臉腫的八戒好一通笑話。
沙僧剛剛解下來八戒,八戒便撮土焚香,禮拜諸佛菩薩,又給唐僧磕了個頭。
“師父,徒弟知錯,從今往后專心禮佛,隨師父取經,再無二心!”
唐僧道:“知錯就改,善哉善哉。”
師徒四人食了些干糧便繼續趕路,八戒一如往常,與悟空等人嬉笑扯皮,毫無芥蒂。
風餐露宿又行了兩日,見到一處高山攔路,彩云環繞,松柏青翠,飛鶴鳥語,澗水潺潺。
唐僧道:“悟空,你看此處山高險峻,可有妖魔?”
悟空道:“沒有。縱然是有,師父有我等三個徒弟護著,妖魔也沒什么好怕的。”
唐僧心安,觀賞起景色來:“我們走了這無數個日夜,一路上艱難險阻,妖魔鬼怪,罕見如此讓人心安又清幽之景,想是快到靈山了吧。”
悟空回道:“還早著呢。”
沙僧道:“大師兄,我們離靈山還有多遠?”
悟空道:“十萬八千里,十停里還走不到一停。”
唐僧道:“悟空,需得幾時才走的到?”
悟空道:“你自小時走到老,老了再小,老小千番也還難。只要你見性志誠,念念回首處,即是靈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