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懷不是沒聽見秦艽的喊他，也不是不想見她。

他暫時不能出現在她面前了，對她動了不該動的心思，起了不該起的妄念的時候他就該知道會有今日。

融了古鏡，在古鏡有損還未復原的情況下又強行施法聯系君倚生，現在他是真的不得不躲在古鏡里了。

秦艽還在等他。

素懷白色的衣擺上有點點落紅，很淺，是粉的近似于桃花的顏色，素懷看見了，但沒有理。

以靈力逼出指尖血，凌空寫了四個字，而后再也支撐不住，臥倒在桂花樹下。

素懷指尖還殘留了一點血跡，顏色與衣服上的桃花如出一轍。

【暫別，勿念】

古鏡突然出現的幾個字，讓秦艽心里安定不少，至少不是突然無聲無息的消失不見。

秦艽此次進京，聲勢浩大，不是管家給的排場，是無華城的百姓知道秦艽要奉旨進京后，自發的要來送一送秦艽。

“神醫真是人美心善，小小年紀怎么就本事那么大呢，神仙也不過如此了吧”

旁邊的人聽了翻了個白眼，道：“你知道什么，秦姑娘就是神仙，沒見那山上的神女廟嗎？”

那人平白無故刺了這么一句，也沒有惱火。

畢竟，秦姑娘是救了全城人的姓名，被刺兩句就刺兩句吧，他又不少塊肉。

阿生本名叫長生，聽旁邊人爭執他也沒有說話。

本來也沒什么好爭的，那位秦姑娘，不是在乎這些的人。

阿生不懂秦姑娘在乎一些什么，就像他不懂秦姑娘為什么會不圖回報也要救他們這些根本不相信她甚至傷害過她的人一樣。

他是第一個上山找秦艽治病的人，秦艽救了他的妻兒，所以他還是長生，如果不是秦艽，世上再無阿生。

他曾經許諾，如果秦艽救她妻，他會留在荒山幫助處理不幸沒有救回來的人的尸骨。

他做到了。

阿生很少看見秦艽笑，但無華城疫病消除，再無新尸的時候，阿生看見秦艽笑了。

她笑著對他說：“阿生，你可以回家了?！?/p>

“還有，謝謝你?！?/p>

那時候阿生就在想，秦姑娘怎么會對他說謝謝呢。

明明，她救了他的妻兒，救了無華城，是他們應該對她說謝謝的。

后來，百姓在荒山建了廟，為秦艽塑了金身，阿生也去看了，是真的很漂亮。

周圍嘈雜的聲音安靜下來，阿生抬頭望去，是秦姑娘要走了。

他像身邊的人一樣，朝著秦艽走遠的方向跪下身去，目送秦艽走遠，直至再也看不到秦艽的身影。

——

京城，皇宮。

秦艽一步一步走向金鑾殿，與葉無霜一起等待皇帝的召見。

“宣——”

“無華城城主葉無霜覲見！”

“宣——醫女秦艽覲見！”

秦艽跟在葉無霜的身后，緩步走向金鑾殿。

整個金鑾殿氣氛很壓抑，秦艽走在地上的腳步聲清晰可聞，秦艽抬頭看了一眼皇帝。

隨后，身邊的葉無霜跪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秦艽趁機看了一眼人間的皇帝。

這是她第一次看見皇帝，皇帝與其它普通人一樣，長了兩只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而且他已經在

很老了。

秦艽看不出他還可以活一萬歲，不懂葉無霜為什么要說他可以活一萬歲。

他活不了一萬歲，秦艽就說不出“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這種話，她也不想跪他。

素懷說天下萬物原本平等，她不改變人間的規則，但也不想對著這個葉無霜三呼萬歲的人下跪。

秦艽還沒向皇帝行禮，大殿里的人目光瞬間齊刷刷對著她，像是要把她射穿一樣。

“咳，咳！”

右相假咳兩聲，斜著眼示意秦艽趕緊行禮，秦艽看出他沒生病，不想理他。

秦艽的無理讓皇帝臉色肉眼可見的沉了下來。

葉無霜在一旁偷偷扯了一下秦艽的袖子，“秦姑娘，下跪行禮啊，不然可是要殺頭的重罪！”

秦艽是葉無霜引薦給皇帝的，本想著可以進一步加官晉爵，沒想到秦艽如此不知禮數。

葉無霜本來說的小聲，除了秦艽也沒人聽見，哪知秦艽是一點沒有把他的話放在心上。

轉頭就對著皇帝道：“皇上，你喊我來是為了疫病一事吧？”

“現在我已經來了，我隨時可以開始救人，但所有人都要聽從我的安排，我才能在最短的時間解決此事?！?/p>

秦艽這話一出，葉無霜瞬間面如死灰，他這是帶了一個什么樣的祖宗來了，在無華城他可沒發現秦艽是這樣一副倔脾氣。

皇帝要是怪罪下來，那可是要掉腦袋的！

可是此刻后悔已經來不及了，葉無霜對著皇帝告罪道：“皇上恕罪，秦姑娘出身鄉野不懂禮數，還望皇上見諒！”

皇帝陰測測的眼神掃過來，冷笑道：“葉無霜，他不懂禮數，你也不懂嗎！”

大殿里這下除了秦艽在沒有第二個站著的人了，撲通撲通跪了一片。

“皇上息怒！秦姑娘殿前失儀臣難辭其咎，如今疫病蔓延，事態緊急，還望皇上以百姓為重。”

葉無霜說完，給皇帝磕了一個頭，額頭抵著金鑾殿冰冷的地面，等著皇帝降罪。

朝臣一個一個附議，皇帝心內氣憤，也知道此時不是發落秦艽的時候。

哈哈大笑三聲，竟是走下金鑾殿，親自扶起葉無霜，“葉愛卿嚴重了，你為我舉薦如此救國良醫，我又豈會怪罪于你，快快請起！”

隨后皇帝緩步走到秦艽身邊問了秦艽三個問題，“如我依秦姑娘所言，秦姑娘是否有把握一定可以解決京城的疫病。”

“可否半月之類解決此事?！?/p>

“國庫藥材不足，秦姑娘是否能想辦法解決。”

皇帝三句話一出，大殿里人人都認為皇帝是故意為難秦艽，皇帝是真的在為難秦艽，但不是故意。

以上三個問題，確實是棘手。

一個解決不了，天鳳朝危矣。

內有疫病，外有強敵，不可謂不急，但皇帝這樣要求秦艽，屬實是在為難，連皇帝自己也不以為秦艽敢應下來。

“半月之類一定可以解決，藥材我可以想辦法，答應我的事可以做到，我答應皇帝的事就可以做到?！?/p>

秦艽一臉堅毅，清脆的聲音擲地有聲，面對皇帝絲毫不見懼色。

要知道君無戲言，秦艽居然問皇帝可不可以做到，一時之間，殿內人人看向秦艽的臉色都充滿怪異之色，這姑娘怕不是傻的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