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人通終是要繼續講下去的，所以他只笑了一會便止住接著道：“皇帝呀！那可是萬萬人之上，平白無故得到了一塊石頭，那萬萬是不會亂服用的，他得讓人看一看是不是真的，第一個人自然是東方玉！”
聽到這個名字東方丹兒猛地將眼睛睜開。
龐人通接著道：“東方玉有些閱歷不假，不過像這種聞所未聞的東西，他自然也是不知但又怕不知。不過仕途中人難免阿諛奉承圓滑世故。他雖然不知，但也要裝一裝。于是就將天石上的靈氣游動說成是什么天書，可笑！”
甄鳩在外面道：“玄天觀乃皇室御用的道觀，那里的玄天圣君也在朝中稱臣，難道他也看不出？我聽說當時邀請了很多人破解天書，很多人可都是見過天石神方的，那么多的能人難道就沒有人對皇上說句實話？”
龐人通為自己斟滿一杯茶繼續道：“晚了，晚了，茶涼了難喝。仙丹呢？仙丹日久未曾服下，沾染了世俗變成了石頭，哈哈哈，你說可笑不可笑？皇帝老子們都夢想長生，可是長生就在眼前卻也只是學那好龍的葉公罷了。”
龐人通忽而感慨道：“凡事聽天命莫猶豫，命里有時自有，何必瞻前顧后。”
甄鳩疑問道：“變成了石頭？”
視野之中恰好出現了一塊石頭，誰會想吃一塊石頭呢？
龐人通道：“沒錯兒！那仙丹本是至陰至陽之氣用仙草煉化而成，三者融在一處便能為凡人服用，沾染世俗三者分離，仙草化頑石，陰陽二氣凝在其上。”
甄鳩問道：“那你怎么知道這些的？”
龐人通道：“別著急，我慢慢講。大通茶鋪二十年前雖然不出名，但是還是有很多人知道的，所以這種事就算我不出頭還是會被找上門。我被東方玉請去一眼便看出端倪，不過我當時并沒有說出來，只推說不知道便走了。當時去的人很多，就連五云山的云封君也去過。我猜里面肯定也有人看出了端倪，不過并沒有人說出來。大家都知道伴君如伴虎的道理，若是皇上知道因為自己的猶豫與仙丹失之交臂，那誰能知道自己的后果怎么樣呢？大家都是些修仙的閑云野鶴，想著反正只是塊石頭，折騰累了自然也就作罷了。何必給自己找麻煩。”
甄鳩道：“那玄天觀呢？他們可是世代受封，難道也要頂這欺君之罪？”
龐人通道：“所謂無巧不成書，那時候恰逢九星連珠，玄天觀的眾位前輩全部閉關修煉，留守的人修為淺薄不能觀出端倪。”
甄鳩道：“所以你就讓這石頭上有了一個仙方？”
龐人通道：“沒錯兒，我假扮成一個火工道人自稱鐵道人，然后給他們變了一個戲法。東方玉被圣旨逼得走投無路，并且一開始就認為上面流動的靈氣是天書，所以就按著我給他的方子煉丹去了，哈哈哈哈......”
龐人通再次大笑。
甄鳩在外面問道：“那你的方子是干什么用的呢？”
龐人通道：“去陰留陽，這是天上天的純陽之氣呀，雖然失了仙丹的功效但也可做他用，例如用在這失傳已久的老陰貼上。”
甄鳩道：“那二十年前八寶玲瓏塔大火，東方玉攜丹而逃也是你策劃的？”
龐人通道：“那倒不是。他本是玉丹老人的弟子對丹鼎之術甚是了解，雖然我在仙丹上留下的方子甚是奇詭，但到最后他還是發現了。他見鑄成大錯便想一死了之，省的連累他妹妹和身為太子的外甥。丹成那日便引火燒塔，來個死無對證。我本藏在暗處準備見機行事，見突起大火便沖了進去可是大事已去。”
甄鳩不解道：“那你為何留了東方玉一命？”
龐人通道：“這就要說到這個姑娘了。”他看了一眼東方丹兒繼續道“天地造物何其玄妙豈是我等凡人可以觸及之一二，我沖進去的時候東方玉已經殺死了塔內所有人。”
甄鳩道：“然后你救下了他？”
龐人通道：“我只想殺了他，怎么會救他，是這個小姑娘救了他一命，當時他要自刎，奈何丹爐之中傳出一聲啼哭。”
甄鳩聽到這難以置信的問道：“丹爐里有孩子？怎么可能！”
龐人通道：“我也不信，當時東方玉也不信，所以他打開了丹爐，里面確實坐著一個孩子，而且里面還有一個孕婦的尸體，那個孕婦居然是東方玉的妻子，所以......”
沉默，此刻只有沉默。
人無論是殘忍的或是善良的，對生命的敬畏都是與生俱來的。每一個人行過的路不通但都是從新生開始的。
龐人通繼續道：“我的去陰法有些邪惡，那就是要用到待產的孕婦，將仙丹置于孕婦的子宮內，這樣可以離六道最近，死氣蒸煮陰氣便會脫離仙丹回歸地心。可是誰知道那個孕婦居然是東方玉的妻子，他居然用自己的妻子煉丹，而且還是個假方子。”
東方丹兒的喉結滾動，眼淚簌簌而落。
無聲。
刀十娘吃驚的看著東方丹兒。
甄鳩默不作聲，黑帆被風吹得啪啪作響，船板摩擦著沙子發出刺耳的噪音。
龐人通繼續道：“所以呀！我的法子沒有奏效，那顆仙丹開了靈識化成了人形，也就是這個叫東方丹兒的姑娘。”
甄鳩不解道：“你這種人算無遺漏，為什么不殺了東方玉自己撫養這個孩子，這樣豈不是更穩妥。”
龐人通不說話了，這個問題對于他來說似乎很難回答，不過甄鳩在等他回答，兩個女人也在用不同眼神等著這個答案。
龐人通只好無奈道：“龐人通沒人性，但是龐大通有。我永遠忘不了東方玉看著那個孩子的眼神，那種眼神誰看了都會心軟。”
自己殺死了自己的愛人，而自己的愛人卻留下了最寶貴的東西。
有些事情不必多言，細言只會是平添敗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