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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灰色韶華

第六十八章

一直到夜很深了,我寫完作業坐在床上毫無睡意。父親還沒有回來。今天父親不回來了吧。我開著燈不想睡覺。我心里念著著兩個稱呼“父親。文姨”我想著“文姨好了嗎?”也不知道文姨什么時候好。像李薇一樣嗎?多久才能好呢?

我突然聽到門開了,心里緊張起來。我猜可能是父親,但萬一不是呢?我站起來,緊貼著墻壁站著。

“歸歸。”

是父親的聲音,聲音很小但的確是父親。我又坐下來,低著頭坐在床上。

“歸歸?怎么還沒睡?”父親驚訝地看著我。他帶進來一股冷氣,撲面而來的冷氣讓我清醒不少,緊接著我就覺得困了,但我不想聽父親的話,所以仍是坐在床上沒有動,也不答話。

“歸歸。”父親又壓低聲音,俯下身子抬頭看我的臉。

我和父親眼神對上,略略抬起頭,挪開身子。

“沒睡?”父親看看表說,“快睡覺。”

我不動,看著父親問:“文姨好了嗎?”

“嗯。你文姨沒事。”父親說著竟向我伸手。他想將我摁倒床上,讓我睡覺。

我看著父親伸過來的手,就在他要碰到我時,我倒身躺在床上,拉上了被子。

父親將手收回去拉滅燈也悄聲上床。我似乎聽到他輕輕嘆了口氣。

第二天早上我剛要做飯,文姨就進來了,她手上提著我家的紅暖壺。

“歸歸。”文姨笑著叫我。

“文姨。”我看看文姨手上的暖壺,一定是父親忘帶了。除了物理,他果然記不住什么。

“吃飯了沒?”文姨將手上的包子遞給我。我接過包子坐在了方桌前。父親在里屋收拾,聽到文姨的聲音就走了出來。

“文影。”父親看著文姨,仔細地看了又看。看得文姨自己也奇怪起來。文姨看看自己,沒什么特別的啊。

“你,不疼了?”父親問文姨。文姨搖搖頭,笑笑說不疼了。文姨你肚子不疼了嗎?好了嗎?我也轉過身來問文姨。文姨看著我臉一紅說沒事了。

我點點頭,吃起包子來。

文姨和父親在我上學之后才在屋里聊起來。“我沒事,只是,都疼的。”文姨對父親解釋。父親點頭不說話。兩人一起走出門,文姨鎖上門,抬頭和父親對視一眼。兩人并排在路上走,文姨走在父親的身側,父親低頭看著文姨。到了路口父親同文姨說“再見”,文姨點點頭說“再見”。文姨轉彎往單位走,等文姨的身影消失不見,父親才接著往前走去。

我坐在方桌前,看著這張語文試卷,臉上多了幾分憂愁,不及格。我看著四十九分的鮮紅數字,再看看試卷上刺目的紅叉叉,拿起筆又放下。每次考完試試卷都是時叔叔或者徐阿姨簽字,這次誰簽呢?我不能讓時叔叔看見這張試卷,更不能讓徐阿姨去給我開家長會,怎么辦呢?我幾次想模仿時叔叔的筆跡,但時叔叔的字太飄逸,我模仿不來。而且老師認識時叔叔的字,第一次語文老師看到時叔叔的簽名還問我“你叔叔是做什么的”。當時我覺得很驕傲,挺胸抬頭地說“我叔叔是大學教授。”語文老師也驚著了,以后幾乎不再提起我家長。就這樣在初中我的家庭沒有被人議論過,因為大家都知道我有一個做大學教授的叔叔,那么我的父親一定也不差甚至更厲害。誰知道我父親只是一個月拿不回幾塊錢工資,而且只會埋頭算數做題的人呢。父親是做什么工作的,到現在我都不知道,但一定沒有時叔叔厲害,也趕不上徐阿姨,更趕不上文姨。

這回怎么辦呢?我看著這張不及格的語文試卷,終于猶豫著抬起筆,牽上了文姨的名字。我不會變字體,但我可以說我姨就是這樣寫字的。文姨的字很秀氣,和我的字不一樣。語文老師就對我的字還滿意,說我寫得頗有風骨,只是太用力,不夠灑脫大氣,太拘束。我確實寫得規規矩矩,但整整齊齊,很有力道。語文老師沒見過文姨簽名,我只要不說就行了。

我簽上文姨的名字后拿起試卷看了又看,覺得老師應該看不出來。沒有別的辦法了,下次,下次考回來。

歸歸,文姨進來了,讓我收拾好書包去時叔叔家吃飯。我急忙將卷子收好,背起書包跟著文姨去時叔叔家。我一進門發下父親也在,沒有跟父親說話就繞到了沙發前。我跟爺爺問完好后就急忙回了我的房間。我坐在書桌前想著家長會的事情。我拿出作業怎么也寫不下去,最后梗起身子嘆了口氣。

外面客廳里,爺爺臉色也是不好。時叔叔也嘆了口氣。父親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文姨倒是坦然,笑看著爺爺。徐阿姨見氣氛不對,去廚房做飯去了,她站在這里也沒什么用。徐阿姨太了解他們了,都是一樣的性子,勸不過來的。

文姨看著時叔叔,時叔叔突然撫額嘆息。爺爺拄著拐杖,氣顫顫地往沙發那里走。父親看著生氣的時老爺子,一句話也辯解不出來。父親認為自己不能說什么,自己站在這就已經理虧了。

爺爺坐在沙發上,將拐杖在地上敲得很響,我坐在屋子里都能聽見。我大概知道發生了什么事,但想想自己的卷子,實在沒有臉出去。

我仔細聽著客廳的動靜,好像沒有人說話,只有爺爺的拐杖聲。這是怎么回事兒?我心里捏著一把汗。同樣捏著一把汗的是廚房里的徐阿姨。徐阿姨聽見動靜笑著走出來說:“飯好了,大家準備吃飯吧。”她說著沖時叔叔擺頭使眼色。時叔叔也便隨著擺手笑著說:“爸,吃飯了。都別站著了,吃飯吧。”時叔叔拉文姨,讓她去扶爺爺。文姨往前湊了湊,還沒有走到爺爺身前,爺爺就自己站起來從沙發另一面朝桌子走了。時叔叔站在爺爺面前,叫了一聲爸。爺爺臉色很不好地說:“閃開。”時叔叔只得讓路,抬頭看文姨。文姨平淡地對時叔叔笑笑,臉上仍是淡然,沒有一絲尷尬和慌亂。父親硬生生地沙發后面,目光隨著爺爺動,他覺得很抱歉,但是他不能再退讓,他已經退讓過一次了,不能再有第二次。不能什么事,都讓文影一個人在前面抗。父親想到這里,看看文姨就走到餐桌前坐下。

時叔叔仍是坐在爺爺旁邊,徐阿姨對面。父親右邊是時叔叔,左邊是文姨。徐阿姨挨著爺爺和我。我看著大家各人的臉色。徐阿姨也不笑,目光一直在爺爺和父親之間游走。

“伯父。”先開口的竟是父親。

“歸歸。”爺爺笑著看向我,他問我最近學業怎么樣。我看看父親,又看看手放在父親手腕上的文姨,硬起頭皮說:“最近考試退了十多名。已經到班級中游了。”我盼著這個話題能引起大家的興趣,先將炮火對準我,那么再對文姨和父親開火時,彈藥就不充足了,大家也就沒了力氣。但愿吧。

果然,時叔叔看向我,似乎要將我看穿。他嚴肅起來,臉上不再帶笑。

“歸歸。”時叔叔叫我的名字。我只得抬頭看他的眼神。時叔叔表情嚴肅。我倒是偷偷在心里吐了一口氣。幸好他眼里沒有失望的神色,只要時叔叔不失望,什么批評我都可以挨了。

“怎么會下降得這么厲害?”時叔叔問,“哪科不會?還是每科都有不會的。考試時沒休息好?你理科已經超過高中水平,成績怎么會下降?”

我剛要回答,徐阿姨就摸摸我的頭,爺爺也問我怎么回事兒?怎么不勤奮課業。爺爺四字一句四字一句地問我,幾乎沒有停歇。少而不學,愧對恩師。學而不勤,愧對夫子。虛心上進,謙遜好學,修心修身,齊家報國。最忌一曝十寒,半途而廢。需知誨人不倦,學而不厭。歸歸,怎么這些道理你不知道?爺爺沒有告訴過你嗎?爺爺看著我,神情從嚴肅變成嘆息。我心里慌起來。我大概聽明白了,不知怎么回答。要四字四字的回答嗎?我不會啊。但又不能不回答,我怕時叔叔也嘆息起來。

文姨看看我又看看爺爺,便開口替我解圍。“爸,歸歸還小。他知道這些道理的,學業也不是追不上去,何必苛責一時呢?”

“苛責一時。”爺爺冷哼一聲,看著文姨說:“就是將你縱容壞了,才會變成今天這樣?你到底要干什么,文影。”

我沒想到炮火突然轉移了,沒有絲毫預兆和過渡。徐阿姨和時叔叔聽完爺爺的話也都將目光移向文姨。文姨站起身說:“爸,我想好了,我們不是假的。”她仍是從容淡定,帶著絕不改變的堅決。我能聽出文姨這話的分量。我看著坐在椅子上的父親,替文姨著急。怎么也不說句話呢?現在不是橋上,我不能站起來拉走文姨。

“我會好好照顧文影的。”父親坐在椅子上說。他緊張地站不起來。

父親說的是照顧。沒錯,是照顧,是依偎。從這一刻起,文姨和父親不遠不近地合在一起,一直相伴了二十幾年。他們之間始終隔著一步遠的間隔,這讓我很擔心。但卻沒發生什么事。即便是在暴風雨中,他們緊緊相擁,身體上的靠近,不代表精神距離的縮短。文姨和父親似乎也有意保持這樣的關系。父親恪守位置,不進不退,文姨不在乎這些,她尊重自己,也尊重父親。

文姨最懷念的或許是那十年磨難時光,它將父親和文姨緊緊擠在一起,一分開就冷,誰也活不下去。但是文姨最痛惜的也是那斷時光,比起和父親的關系,那段時光還有許多別的讓文姨擔心。文姨心里念著的,是更多的書籍,如海的文章,以及金燦燦的陽光。

冷恢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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