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怎么了?”鄰床老太太問父親。
“沒事。”文姨被父親放到床上急忙回答老太太的話,“就是腳崴了。”
病房里剛才看父親和文姨的目光都收了回去,伴著一陣小聲喘氣聲。他們以為發生什么大事了,怎么還抱回來了?原來是崴腳了,那不是什么大事,人們也就放心了。
“剛崴的。”文姨紅著臉回答。
“哦,沒事兒,回去找藏紅花洗洗。洗洗就好了。”老人對文姨說著,又讓父親把文姨腳給她看看,她說她懂一些跌打傷怎么治。病房里幾個老人也附和說“對對對,回去找藏紅花洗洗就沒事了。”
“真的嗎?”父親連聲對病房里的人道謝,急忙把文姨鞋脫下來。一看到文姨腳父親嚇了一跳。文姨腳腫得兩個那么高,發亮發黃,似乎一碰就能流出水來。鞋完全就是掛在腳上,根本穿不下去。
老人也詫異地說:“怎么腫得這么高?”
“疼嗎?”父親看著文姨腳,不敢用手摸。
“沒事兒,就是最近走得多了,前兩天都好了。”文姨笑著對父親和老太太解釋。
“這得快點找藏紅花洗,這都腫成這樣了。”老太太讓父親現在就去醫院給文姨買藏紅花,挺不得了。
“我先去買藥,買完藥回家給你洗腳。”父親對老太太道謝,急忙出了病房。
“你這是個好媳婦。”老太太拍拍文姨手夸獎文姨,眼里都是喜愛。
文姨搖搖頭:“不是,沒有。”
老太太說怎么沒有,腳都腫成這樣了還來給你男人送飯。文姨解釋說家里沒有別人,只能自己來送飯。
“你們兒子呢?我看前幾天那個小伙子來了。是你們兒子嗎?”老太太問文姨。
文姨點頭:“是,孩子中考了,在家等成績呢。”說完文姨才想起來今天是放榜的日子,心里擔心起來,不知道考沒考上。文姨一想到這個就坐不住了,想立刻就起來回家問成績,干脆現在就到學校看一看,到底考什么樣,考第幾名?能上哪個高中。文姨一想這些更坐不住,看看門口,心想“怎么覺民還不回來。沒有藏紅花就別買了,買點別的藥也行。”
“你真是個好媳婦。”老太太倚著枕頭坐著跟文姨說話,她牙齒都要掉沒了,小小的臉上倒是白白凈凈,雖然遍布很多皺紋,但老太太就慈眉善目的,讓人覺得可靠親切。老太太稀疏的白發遮不住頭皮,露了大半頭皮,她看著文姨就是一臉喜歡。
老人的情緒都是表在臉上的,文姨知道老人喜歡自己,也就往床邊湊湊,好讓老人舒服地倚在床上跟自己說話,不用歪著上半身。
“你們兩口子好,能過好,男人能抱你,這好啊,是福氣啊。”老太太感嘆著跟文姨說,眼光也轉向前面,好像回憶著什么。
父親手里提著一小袋藏紅花從病房外面進來,急匆匆走到病床邊,另一只手里還拿著一些單子,手背上的血已經干了,不往外流血了。
“我們回家。”父親對文姨說。
“啊?不用,我自己就能回家,你等出院再回家。”文姨對父親說。
“我出院了,剛跟醫生說完。”父親不等文姨說什么就開始收拾東西,將所有東西都放到文姨挎包里。
“覺民,你不能出院。你還沒好利索,怎么能出院呢?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你這樣不行。”文姨拉住父親胳膊。
“沒事。我問醫生了,她說嗓子沒事了,就是得熬點藥喝,有點營養不良,不過這也不是大事,回家養著就行了。”父親抱文姨下床,文姨倚著父親站在地上問:“真的嗎?”“真的。”父親邊鋪床鋪邊回答文姨。文姨等父親收拾好床鋪就和父親一起向老人家道謝,老人家連連擺手讓他們趕快回家洗腳,別耽誤了,快回家吧。
“好,好。”文姨點頭答應老人,剛要邁步又被父親抱起來。文姨不好意思地低下頭,伏在父親懷里小聲對父親說:“你......走快點兒。”父親笑笑,小聲回應:“好。”
父親抱著文姨走到樓梯口,文姨看他要抱自己下樓急忙說:“你放我下了來吧,我自己能走。”
“我抱得動。”父親沒放文姨下來,一直抱著文姨下了樓。
“那你等會抱不動了怎么辦呢?醫院離家可遠著呢。”文姨抬頭問父親。
“能飽多久就抱久,能抱到哪就抱哪。抱不動了就歇歇,歇歇再抱。”父親說著已經抱著文姨出了醫院門口。
文姨見已經出來了,急忙又把臉埋到父親懷里,再也不抬起來。
父親見文姨把頭埋到自己懷里就對文姨說:“外面冷,你別凍著。”
“你冷嗎?”文姨又抬起頭來問父親冷不冷。
“不冷。”父親縮縮鼻子,吸吸鼻涕,他鼻尖凍得紅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