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了啊方漾。”陳一澄拍拍胸口，差點沒被嚇死：“醒了怎么不回話？”
方漾眼神忽閃，瞅了瞅窗外，晨光忽隱忽現，現在已是大清早了。
而她，一夜未眠。
意識漸漸回神。
是真的，她回到高中了，還跟陳褚戈那廝重遇了。
方漾覺得自己都快被氣哭了。
為什么！為什么！
老天爺為什么要這樣對我！重生回啥時候不好，為啥是高二。
不僅要重新高考一回，還要面對她曾經的暗戀對象！
還有人比她更慘嗎！沒有人！沒有！
陳一澄收拾著書包，拿手扣了扣她床沿：“上課了，遲到了，別發呆了。”
方漾抓了抓頭發，慢半拍含糊地唔了一聲。
-
方漾到教室的時候有些晚，這時候人都來得差不多了，她一只腳踏進教室，引得眾目紛紛。
條件反射地退了一步，重新抬頭看了看教室墻上的“高二八班”。
“課代表……”一個男生悄悄地叫她：“你今天沒寫早讀任務……”
男生聲音十分小，但還是勇敢地跟她說了。
方漾真想一巴掌拍自己腦門上。
她重生回來人還是暈頭轉向的，連每天早上要寫在黑板上的晨讀任務都給忘得一干二凈。
如果以為這就是今天大家尬站著的原因，那你就錯了。那個男生還有后話。
他悄咪咪地開口：“而且，王老已經來了，就在后面……”
“說什么呢？”
空氣有一瞬間的停滯，男生的表情突然就僵住了。
方漾真是哭笑不得了，王老確實在后面，就在你后面。
“沒寫任務就不知道自己讀了？”王培新對著男生說，笑得有些令人害怕：“啊？劉洋。”
被叫上名字的同學弱弱地回答：“老，老師，我叫李洋。”
“……”
王培新不自在地咳嗽一聲，視線又轉而落在他這個欽點的語文課代表身上。
方漾乖乖站好。
王培新看了看她，本想發作一番，結果看時間還沒到晨讀時間，確確實實是他到早了，一股氣又自己給自己壓了下去。
“今天的晨讀就自己安排，什么科目都能讀，行了，課代表回坐位吧。”
方漾對著男生比了個謝謝的手勢，再飛快地溜回了座位。
華城高中的清晨是從晨讀開始的，當第一道讀書聲響起的時候，一天的學習生活就開始了。
窗臺的清光疏透如室，打起木制黃桌面表面的灰塵顆粒，方漾看迷了眼，伸出手去嘗試抓了抓，好像這樣就能抓住一把陽光似的。
周圍全是清脆的讀書聲。
很美好的瞬間。
上了大學以后，方漾已經很久沒有聽過這樣的讀書聲了。
清脆，雜亂無章卻給人舒適感，仿佛其中蘊含了一種令人振奮的精神，少年的熱血，青春，都在隱隱作祟，時刻準備著。
她又不由自主地看向窗外。
窗外的一顆梧桐樹很高，隨著時間的流逝它已經長得足夠高足夠壯了，枝繁葉茂像一朵巨大的蘑菇云。
光暈在樹梢，視線漸漸模糊起來，清晰的時候，女孩面前是再熟悉不過的紅膠綠茵跑道，一點一點都是記憶里的模樣。
“是不是很好笑？”
“……”
“方漾？……方漾！”
方漾回過神，扭頭看了看正叫自己的女孩：“啊？”
“問你呢，你怎么回事啊今天，老是掉線。”陳一澄怪嗔了她一眼。
方漾有些語塞，這叫什么呢？這應該叫思想上倒時差吧。明明都上大學兩年了，出了場車禍卻突然重生回高中了，有點奇怪……又有點，僥幸。
“你聽到我們剛剛說什么沒？”
方漾皺皺眉，記憶力依稀有些印象：“我好像聽到了一些……”
“嗯？”蘇琪笑：“你聽到了什么？說吧。”
方漾猶豫著，一邊伏著身體的曹月嬌已經快不行了：“笑死我了……”
“剛剛蘇琪說新轉來的那個同學長得像鹵蛋，啊哈哈哈太形象了！”
“哈哈哈哈！太搞笑了。”陳一澄也忍不住狂笑，一邊笑還一邊重重地拍她的肩。
方漾：“……”
“陳褚戈？”
“不是啊，”蘇琪：“是第二個轉來的那個男生，剛剛我們看他在操場上踢足球來著……叫什么迪……哦對了劉迪！就是那個劉迪！”
鬧笑聲一片，方漾卻沉默了。
她聽說后來大學的時候，蘇琪跟劉迪在一起了。
而蘇琪此時此刻，在一邊笑到錘桌。
方漾：“……”
不過這都是后話，蘇琪人長得漂亮學習還好，現在自然看不上劉迪。得等上了大學，劉迪減肥成功后，整個人煥然一新，又高又帥就跟抽了條似的。
而且她聽說是蘇琪回去倒追劉迪，過程不知道怎么樣，反正兩人后來是在一起沒跑了……
這種逆襲翻盤的戲碼真實地上演在生活里，就顯得極其神奇。
方漾沒忍住：“蘇琪，其實劉迪五官還不錯，要是瘦下來的話，說不定是個潛力股。”
“……”
“……”
笑聲戛然而止。
旁聽的鳥兒從樹梢輕輕一跳，撲哧飛走了。
蘇琪不可置信：“你在說什么？”
現在突然是在說什么混賬話呢？
“就目前的話，拋開外表，心靈美何嘗不是一種美呢？”方漾真心實意地說到。
蘇琪像是被氣笑了：“心靈美？瘋了嗎姐妹？”
方漾：“……”
蘇琪舒了口氣，走近，撈起女孩一根散落在發肩的小細卷，哄誘般地說：“我不好那一口，知道了嗎？”
方漾心想現在不好那口，以后還能不好嗎……
方漾點頭，本想讓她擯棄一些偏見，為以后的愛情少走一些彎路。
結果，哼！
她就當一片真心喂了狗。
方漾發現她這三個高中室友的笑聲極具感染力，一個笑話就能把她們寢室點燃，瞬間迸發出比殺豬聲還大的放肆笑聲。
笑完過后，又會顯得極其安靜，前后對比差非常大。
她坐在學校小賣部門口的座位上，默默承受著眾人的異樣眼光。
“……”
她真覺得自己是方?若小可憐又無助?漾。
“不過你為什么會想到陳褚戈呀，”曹月嬌開了包薯片，咔嚓咬了一口，一臉壞笑：“難不成對人家有意思，嗯？”
陳褚戈驚艷的長相，精致的氣質從轉過來就像一股沙塵暴，在全班席卷開來了，大家都猜測他到底有多少追求者。
幾個人又瞬間陷入一股詭異的安靜，都興致勃勃地盯著方漾。
方漾：“……”
？？？
這他媽是什么聯想能力。
空氣里靜了三秒。
“怎么會呢？”方漾迸發出一個嗤笑。
“你們不知道我老公是小羅伯特唐尼嗎？”方漾奇怪地問道。
曹月嬌：“……”
此話一次，三個女生全體陷入一股死寂。
陳一澄：“你可閉嘴吧。”
方漾置若罔聞。
“孔劉，朱一龍，湯姆赫蘭德……”她敲了敲下巴若有所思，又掰開手指數到：“我要是再喜歡一個陳褚戈，我老公們應該要為我打架了……”
陳一澄被她的不要臉氣到了，冷笑一聲，“叫您什么？中美日韓通吃大佬？”
“？”方漾：“中美日韓的話，好像還缺個日本的哦。”
像是做出了某個決定，方漾點點頭自我肯定：“嗯。”
“是時候把木村拓哉和小栗旬排進考慮范圍了。”
“木村拓哉！不可以！”蘇琪本來笑著，聽到名字之后跟跳腳的貓似的尖叫起來：“你不能搶我老公！”
“……”
“小女子不才，”方漾笑了笑，裝模作樣掖了掖耳邊的頭發，再挺了挺胸，嬌笑著說：“海納百川。”
“操。”陳一澄不耐煩道：“你們可做個人吧。”
倒是蘇琪反應過來，觸類旁通，忍不住想到一些別的東西。
那啥，海納百川下一句是什么來著？
……
？？？
有容乃大。
下一刻，蘇琪跟著看向某一處，眉毛漸漸皺了起來，面色沉重。
曹月嬌咳嗽兩聲，提醒到：“下巴掉了。”
蘇琪把下巴慢慢抬起來合上，猛地站起來，小跑去了小賣部。
-
“嗯？她咋了？”陳一澄不知其解。
曹月嬌：“受刺激了。”
陳一澄：“什么刺激？”
曹月嬌努努嘴，示意陳一澄過去看。
陳一澄跟在蘇琪后邊，兩眼一亮立馬搶過來，蘇琪反應過來跟在后面追，奈何陳一澄是女生中的大長腿，蘇琪小跑根本追不上她。
陳一澄跑到方漾面前，笑得前俯后仰腰都直不起來了：“我……她去買木瓜牛奶了，這人真是笑死我了。”
“就她這平胸還妄圖有救？”
蘇琪很快追上，把自己的牛奶搶過來，不服氣地說：“沒救還不許人自救了嗎？”
“你那能比得上人方漾？”
蘇琪面紅耳赤，跺了跺腳。
“我……我拿那當目標還不行了！”
方漾：“……”
兩個女生一高一矮，旁若無人吵得熱火朝天。
快到這節體育課的下課時間，坐在磚紅色長椅上的大部分女孩都一一起身去操場集合。
梧桐樹的葉子輕輕蕩蕩地落下，悄無聲息，在靠近地面的前一刻打了個小漩渦。一群男生抱著幾個足球和籃球，正從小賣部出來。
陳褚戈走在最中間，正仰頭喝水，眼睛和她恰巧對上。
方漾回頭，乍一眼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臉上的笑容收斂了下來。
陽光漸盛，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刺眼的光線，男生好看的眼眸瞇了起來。
方漾面色平靜，不疾不徐地走在女生中，對身邊的吵鬧并不參與。
男生們手長腳長，走的快，不到幾步就追上了她們幾個，方漾特意放慢腳步，讓他們走到前面，才接著扭頭跟陳一澄她們幾個笑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