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一澄當然知道，很快點頭。

“當時我找王老借手機，想假裝給家里打電話順便報120，結果王老說，他把手機，放在辦公室了。”

方漾蹙眉，當時她委托陳一澄在第一時間去找王老，提前裝作給家里打電話的樣子報120急救，但王老趕來，卻沒有陳一澄跟在后面。

她那一刻就察覺到了事情的不對勁。

“我一聽立馬就慌了，想著完了完了。這時候剛好馬燕如就出事兒了，我趕緊把王老叫過去，然后自己就趕緊跑去找手機。”

方漾聽著：“然后呢？”

陳一澄復述當時的場景，仍然心有余悸：“然后，我當時急中生亂，實在是沒辦法了，心一緊，這就想到李紹那伙人，他們應該是隨身帶著手機的，平時手機也都是要么不交或者備兩部，反正肯定有手機?！?/p>

方漾邊聽邊點頭。

“結果李紹跟我說頭天晚上他打游戲，手機沒電了。”

“……”

陳一澄當場就懊惱地罵了一句，把李紹也嚇懵了。

“再然后，李紹連忙跑去找陳褚戈，回來的時候說他已經打了急救。”陳一澄松了一口氣，“我當時也沒想到，他那么快就打了電話，還一直……”

方漾聽見陳褚戈三個字倒是愣了愣，沒想到最后是他打的電話。

方漾一直聽她說著，這會看她吞吞吐吐，好不容易笑了下：“還一直什么？”

“還一直盯著你。”

“……”

“直勾勾的那種盯?！?/p>

這話說完，兩個人同時靜了。

“噗?！钡椭^上臺階的方漾最先打破寂靜：“當時情況那么嚴重，他看著不挺正常嗎？你又想什么歪的？”

陳一澄心說才不是呢！陳褚戈當時那個眼神，她真的，真的從來沒見過那樣的！

方漾嗤笑一聲，跟能聽見她心里想什么似的：“那你說，那是哪樣的眼神？”

“我也說不上來具體的，就很復雜，很壓抑……”

陳一澄只記得那個眼神當時震懾到了她，仔細一想，又看不懂。

穿過一幢樓，就能看見學校第一食堂的大門。

食堂三層樓，被年級和班級劃分出用餐人群，她們高二八班就只能在二樓用餐，一樓的卡機是刷不了的。

雖然大家一直覺得這個制度不合理，但也沒膽子去公然對抗，只能跟自己同學小聲嗶嗶兩句，接著翻篇，該去幾樓還是去幾樓。

她們從食堂左側的樓梯口進去，打算上二樓，陳一澄挽著她：“不過方漾，你怎么知道馬燕如要出事的？”

當時情況緊急，陳一澄聽完之后想著人命關天，也沒多問，事后發生回來，才意識到了些許不對。

就好比，方漾怎么知道馬燕如會哮喘突發，還事先在包里背了藥的？

這時兩人踩上一段樓梯，路經拐彎處，方漾余光下瞟，沒看見旁邊的人，胳膊跟那人直接蹭了下。

“抱歉?！彼p聲說。

她在想怎么跟陳一澄解釋這件事，突然懷里被強硬地塞進一個東西。還溫熱的，塑料盒子的棱角剛好摩擦過她的手心。

方漾抬頭。

陳褚戈看著她，眼尾上揚：“送你了?！?/p>

方漾愣了下。

她挪開飯盒，指腹被蹭上了一點油，在陽光反射下閃著光：“……”

跟著下樓撞見的李紹看著這沒經過演習的一幕有些呆滯，他手里也抱了個同樣打包的飯盒。

這，他又看了看同樣懵逼的陳一澄。

他好像也該有點表示……畢竟這兩人今天都挺勇敢的。

李紹抱著打包的美味飯菜猶豫兩秒，依依不舍，并趁此機會用餓了一天的肚子跟它殘忍割舍。

分外不忍地伸出手，學著陳褚戈塞進陳一澄手里，佯裝瀟灑地也來了一句帥的：“陳一澄，送你了?！?/p>

陳一澄：“……”

方漾伸出手要還，陳褚戈直接走了。

李紹也跟著要走了，或許是做好事讓他心情愉悅，他揮揮手說了句：“不用謝喲?！?/p>

“……”

陳一澄抽搐的嘴角擠出幾個字：“他們這是，在請我們吃午飯不成？”

方漾抿抿唇：“可能。”

陳一澄有些嫌棄地看著盒子外滲出的油糊到手上：“好油膩?！?/p>

方漾低頭，也看了看：“嗯。”

“……”

-

陳褚戈下了樓梯，李紹很快追了上來。

“也不等等，是不是兄弟啊你?！崩罱B錘了他一下，“不過你是沒看見，我們走的時候，他們倆的眼神，驚訝得下巴都快掉了?！?/p>

“帥啊褚爺。”

“……”

陳褚戈勾唇，笑了聲，走出食堂，穿過夫子樓繞小路回寢室。

“不過方漾今兒個確實厲害，我看馬燕如那樣我都不敢上前，太恐怖了?！?/p>

陳褚戈在白瓷磚鋪就的扶梯手上捻了一把灰，又拍拍手：“確實挺有勇氣的?！?/p>

“褚爺，那我們吃啥？”李紹偏頭，好心情地問了句。

陳褚戈不確定地來了句：“泡面？”

李紹痛快：“得，走吧，去小賣部。”

學校一隅，勾肩搭背的兩男生走在紅色小路上，漸行漸遠。

“褚爺，你說龐一明下午會不會回來?！?/p>

“會，”陳褚戈不咸不淡地說：“也不看看下午誰的課？”

“葉石！”

“誒不過你說，她們倆今天中午吃飯應該能吃很香吧？”

“……”

-

陳一澄用肩推開門，把飯盒和鑰匙艱難地扔在桌子上，長出了一口氣。

方漾拿起她們倆的杯子，到飲水機旁邊各自裝滿水，把其中一杯放到陳一澄座位前的桌子上。

她擼起袖子，露出一截藕白的手臂，靠在床沿前小口小口先喝起來。

“還挺豐盛的?！标愐怀文昧俗约旱牟途邅?，嘴里不正經地叼著筷子，掀開蓋子看。

糖醋里脊，油燜茄子，還有個炸土豆。

重油、重辣，是李紹的口味。

方漾去洗手臺洗手了，陳一澄喊了句：“方漾，我看看你的！”

嘩啦啦的水順著她的手兩面流淌，方漾關了水擦手：“嗯?！?/p>

等她走回寢室，飯盒蓋子已經被掀開來了，方漾先爬上床，從書包里翻出一本巴掌大的書。

“陳褚戈吃的挺少啊，怪不得那么瘦?！?/p>

碗里只有兩份菜，清淡的魚肉和萵苣塊。

“你夠不夠，不然吃我的吧？”

方漾：“還好，今天也沒什么胃口?！?/p>

方漾搬了個凳子，吃了兩口，開始看書，看了一會，陳一澄又敲她的碗，提醒她吃飯。

方漾慢吞吞地扒了兩口，到最后，飯連三分之一都沒吃到，就被扔進了垃圾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