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一愣,手慢慢松開,像是受到什么創傷,眼睛瞪的像銅鈴:“你不記得我了?”
“聽你說的意思,呃,我們以前是同學?”
男生還以為她想起來了:“對啊,我們是幼兒園加小學同學,幼兒園的時候,我們還是一起吃飯的一對?!?/p>
方漾小時候上的幼兒園是個私立幼兒園,男生女生團結友愛,奉行真正的純潔友誼情,吃飯都是一男一女手拉手,一隊一隊的。
和她那一隊的男生,是一個掛流鼻涕的愛哭包。
“……”
“什么女大十八變,我看男的變化起來,鬼都認不出來?!?/p>
“你說什么?”
方漾噢了一聲,笑著說:“沒有,我就比較驚訝,你變化真大?!?/p>
不知不覺,人都走光了,李紹跟在陳褚戈后面往球場中間跑,朝韋澤吼:“韋澤,打球了打球了?!?/p>
方漾聽見韋澤兩個字,熟悉的感覺才回來,想起來了這號人,她又看了一眼陳一澄,她面色平靜。
“呃,他們叫你去打球,我們先走了啊?!狈窖愐怀尉鸵s緊離開這是非之地。
韋澤攔在她們倆面前,像個牛皮糖一樣粘著,怎么也甩不開。他笑著大聲說:“我今天不打了!不好意思?。 ?/p>
那邊等著韋澤的兩隊人聽見,有人不高興了,傳出好幾聲埋怨:“怎么回事啊,打得正起勁呢?!?/p>
方漾硬著頭皮:“你這不太好吧,大家都等著你呢。”
韋澤看了看:“那等會打完球,我們約著見個面?”
他撓撓頭解釋:“我這也好久沒年過老同學了,華城高中我一個也沒見著,所以就有點激動。”
“等會……我得提前回教室?!狈窖q豫,韋澤一直看著她。
“八班,篤行樓二樓,帥哥,歡迎來訪?!标愐怀尾恢涝趺椿厥?,這會竟然瞎湊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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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褚戈投籃,一躍而上,余光捕捉到上方趴在圍欄上的兩個女生。
他勾著唇,知道自己打籃球比較吸引女孩,沒想到方漾還會偷偷看他打籃球。
只是今天碰上這個十班的韋澤,打球有些強硬,陳褚戈好久沒碰見這么和他胃口的對手,全當松骨。
他必須得用六分的專注,才能保證壓過韋澤的進攻。
“早就聽過你,沒想到打籃球真不賴。”韋澤包抄陳褚戈,低聲說了句。
陳褚戈嗤笑一聲,發現他還挺自來熟,輕松一個轉身就繞過他,一個三分球投中。
打了一會,陳褚戈明顯能察覺出韋澤體力不太行了,正好有隊友喊著喝水,他才停下來,擦了擦汗,余光尋找著方漾。
李紹:“走吧,我叫陳一澄和方漾帶了水?!?/p>
陳褚戈:“今天狀態不行啊你?!?/p>
“害,甭說了。”李紹痛恨地說:“昨晚下床撒尿,被劉迪那逼突然一個噴嚏踩空了,腳現在還痛著呢。”
陳褚戈笑著走過去,李紹找陳一澄拿水,他就順便,若無其事地拿了方漾旁邊地上的一瓶水。
陳褚戈知道自己什么地方最吸引女孩子的尖叫。他側著臉,仰頭灌水,下顎線性感硬朗,喉結滾動。
有幾個女生跑過來給他拿紙巾。
陳褚戈接了過來,仰頭把紙巾蓋在臉上,邪邪地笑了下,露出下排牙齒的一顆虎牙。
直到他覺得差不多了,取了紙巾,低頭折起來,再來一個不經意地抬頭,等著捕捉方漾害羞又逃竄的小眼神。結果眼前的一幕,跟他想象的大相徑庭。
那個叫韋澤的男的,在他側前方,完全擋住了方漾嬌小的身軀。從他的視角看,他們倆靠得極其近。
“……”
陳褚戈覺得自己剛剛他媽的像個傻逼。
他暗罵一聲有病。
陳褚戈喉結上下滑動,指骨分明的手捏著脆弱的礦泉水瓶猛灌水,流淌的透明的水順著嘴角流進衣領,泯開一團深色。
余光始終追隨那邊的動靜。
方漾看樣子急著要走,陳褚戈松開眉毛,捏著瓶蓋那頭,一瓶水一下一下往膝蓋敲。
“方漾。”他聽見他說。
他停了下來,側過耳朵,好聽得更清楚。
“我前幾天聽見你救了人,才知道原來我們倆這么有緣,又上了同一所學校。我也沒想到……今天在這里,這么突然地見面了。嗯……這么久沒見,一起聊聊?”
“……”
陳褚戈不知道為什么,得知韋澤跟方漾以前是同學這個事實讓他莫名窩火。
不知道是因為韋澤那么熱情直接地、當著大家的面毫不避諱地去認同學讓他感覺窩火,還是他那么熱情地認的同學是方漾讓他感覺窩火。
亦或是兩者都有。
他站了起來,找著籃球,大聲說了句:“還打不打?”
“那個……你是誰呀?”
陳褚戈冷笑,這個叫韋澤的果然是個自來熟。
男生一聽陳褚戈的喊話,都擰了瓶蓋往球場上跑,陳褚戈皺著眉,站在球場上一下一下地拍球,冷臉看著韋澤沖上去攔人。
他籃球往地上砸,憋著無名火,一下更比一下力道重。
距離隔得遠,陳褚戈聽不見他們說了什么,但看著這兩個人糾結在一塊,打球的心情全沒了。
“我今天不打了!不好意思啊!”
一群男生抱怨:“怎么回事啊,打得正起勁呢?!?/p>
陳褚戈本來也沒了再打下去的欲望,冷笑一聲:“不都說不打了,愣這干什么呢還。”
陳褚戈扔了籃球,朝著球場門口走,他步子大,頻率也快。
男生好幾步路下來就走完了球場,碰上也朝同一個方向走的方漾跟陳一澄,擠身先走出去。
陳一澄讓了讓他,沒注意到他緊繃的下顎線,挽著方漾去壓操場,急著讓她交代今天的情況。
方漾倒是轉過頭,奇怪地撇了他一眼。
“就是幼兒園加小學同學的關系而已,非常單純?!?/p>
“噗,”陳一澄瞥她:“單純到這么多年還能在人群中一眼認出你?”
方漾也奇怪:“可能是因為我從小到大沒怎么變吧,比較好認?!?/p>
陳一澄嘖了一聲。
方漾咕噥道:“本來就是。”
“行,就算是這樣?!标愐怀胃F追不舍,言語犀利:“找著你非要跟你聊聊是什么意思?”
“能什么意思,他不是都說了嗎?”方漾裝傻充愣:“沒見過以前的同學,好不容易碰著一個?!?/p>
好半天。
陳一澄嘆息一聲:“你不用在意我,不用因為剛好他是我喜歡的類型就這樣?!?/p>
“誒打住,”方漾擺擺手:“我才沒有在意你呢?!?/p>
陳一澄:“……”
“好吧,有一條我瞞了你。”
方漾跟她坐在跑道中間的草坪草場上,扯幾根假草:“那個男生叫韋澤,我剛剛才想起來,我對他的記憶,有幼兒園一起吃飯,拉過手……沒辦法!是老師要我們拉手的哈,幼兒園的規矩?!?/p>
陳一澄:“哦?!?/p>
“他吃飯的時候抬起臉偷看我,但當時我嫌棄他流鼻涕,他一看我我就裝哭,后來老師就把我們倆分開了。”
陳一澄嘖嘖有聲:“沒想到你小時候這么精啊?!?/p>
“還好吧,我就是不喜歡不好看的東西。”方漾溫吞吞地說:“我從小就這毛病。后來上了小學,我們倆同校,但不同班?!?/p>
方漾事無巨細,把想得起來的都交代了。
“其實你們倆還真挺有緣的。”陳一澄摸著下巴,掰著指頭:“幼兒園加小學,跳了初中,現在高中又同校?!?/p>
方漾點點頭,慢磨磨地回:“算是吧?!?/p>
“他小學就愛打籃球,小學跟幼兒園不一樣,不知道是不是被媽媽管教好了,我看見他的時候,他沒有掛鼻涕了,長了個子,也開始變帥了,然后我就當時暗暗地關注了他幾個月?!?/p>
陳一澄貌似明白了什么,指著她大笑:“所以他是你以前的暗戀對象!”
“……”
方漾硬著頭皮,點頭。
“別說出去。”
小時候的事總是覺得丟臉,方漾本著對好朋友透明的原則才告訴她的。
“我還挺想跟蘇琪聊聊的,感覺她對這個應該非常有興趣。”陳一澄轉著眼珠子,一副“你奈我何”的樣子。
“那十佳歌手的陪看資格就免了吧。”
“……”
-
“陳褚戈大中午的沖什么澡啊?!崩罱B憋著尿,在廁所門口急得團團轉。
蔡家作推了推眼睛:“不奇怪啊,你忘了嗎,他每次運動完都會洗澡的,而且他今天好像心情不太好?!?/p>
李紹憋的不行,面目猙獰:“我知道,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對,中午吃飯的時候就一個字沒吭。”
話說到一半,“我不行了?!彼麤_出寢室去找阿姨。
浴室里氤氳裊繞,花灑掛在墻上,水一直灑在他寬肩窄腰的身體上,陳褚戈呆了二十多分鐘后,皺著眉忽略掉敲門聲。
水流進他的眼睛里,睜開的時候有紅血絲,拉開門,陳褚戈誰也不理上了床。
他總算想明白了原因。
方漾的那封情書還在陳褚戈包里,今天這事,這樣的態度,無非只有兩種情況!
一種就是方漾對他死心了,因為他沒有及時地回應她的感情。
所以方漾轉移了目標,退而求其次找上了比他稍微差一點的自來熟;另一種就是,她在引起他的注意。
想、讓、他、吃、醋。
噗。
低級手段。
中午放歌之前,龐一明問李紹:“怎么樣,褚爺沒事了吧?”
李紹比了個“OK”,拍拍胸膛:“今中午起床之后看著挺正常的?!?/p>
放歌了。
大家都聽得出來這是一首的前奏,教室里的播放器先放了幾聲喇叭吹的調子。
但電子黑板上投影的歌詞和歌名,大家都奇怪地竊竊私語。
這首歌叫《自作多情》,歌曲一直放著,也沒有人會唱,帶點古典爵樂風的歌曲一直放在教室里,靜靜流淌。
“不要自作多情去造夢?!?/p>
“因我沒有心情去造夢。”
“不會贈送感情給你操縱?!?/p>
“不必窺探在我窗前,失去自控?!?/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