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我們難不成就把它一直養在寢室嗎？”李紹滿臉不可置信地說：“交給學校吧，這事兒太麻煩了，萬一被發現了……”
陳褚戈：“問問方漾，這又不是你發現的。”
李紹：“……”
可這是我養的！
“……”
轉念一想，李紹越想越覺得好笑。
“你說這不扯淡呢嗎，我們學校竟然找著一只熊貓，我這輩子就沒攤上過這么神奇的事。”李紹越想越感慨，“你說這不搞笑呢嗎！”
陳褚戈聽他念叨，沒說話。
“我昨晚抱著它，跟他媽做夢似的，我在那想著，我的媽也，我懷里竟然抱了個熊貓兒，國寶啊。”李紹伸出手，幾乎熱淚盈眶：“它還挺乖，就是晚上的時候非要從桿子上翻出去，就從我床上掉下去了，結果你猜怎么著？它自個爬了上來，小胖墩還挺能，自己爬到窩里來趴著了，驚呆了我靠。”
“……”
中午放了學，方漾特意磨蹭到大家都走光，陳一澄捱不住餓，跟著曹月嬌先去了食堂打飯。
她走近，聽見李紹一通話，在后面沒忍住笑了起來。
教室里走空了人，李紹站著，陳褚戈懶散地坐在桌子上，龐一明前胸貼后背地趴著。
陳褚戈嗤了聲，漆黑精致的眉眼耷拉下來，沒說話。他挑了挑眼尾，貌似不經意地往后倒，眼神瞟向李紹身后。
所有經歷過的人都知道，喜歡一個人的時候，眼神向來是不聽話的。
李紹嘮起來沒個完，方漾在后面覺得挺有趣，眉眼彎彎，站著的位置剛好擋住歪坐在桌邊兒上的陳褚戈。
“所以說，現在怎么辦？”龐一明饑腸轆轆地趴在桌子上，“飯它不香嗎，為啥非得擱這餓著肚子聊啊。”
李紹：“吃吃吃，你就知道吃，吃死你算了。”
龐一明：“我要是吃死的，我死而無憾了我還。”
李紹：“你上輩子怎么不投胎當個豬呢你，吃得還自在。”
龐一明：“我他媽倒是想啊，可實力它不允許呀。”
火藥味漸濃，兩人甚至又有一種微妙的要打起來的趨勢。“行了。”陳褚戈揚眉跳下桌子，拍了拍褲腳：“還沒完了？”
少年因為一上午的課業沒怎么開口說話，帶著沙啞和不耐煩的聲音低低地在教室里擴散出來。
“別吵吵，沒看見褚爺生氣了嗎。”
“誰吵吵？”
“……”
方漾插個空想找李紹聊，結果這倆貨吵個沒完，她就在旁邊有耐心地等著他們倆吵完。
陳褚戈這個混蛋一開口倒是有點用，但這兩個人一言不合就開杠，一句話開口又叭叭個沒完，像是誰不是最后懟回去的一個那誰就是落了下乘似的。
兩個臭屁孩。
吵了大概五分鐘，陳褚戈趁這時間段出去了一趟，沒多久，回來的時候手里提了個袋子。
“行了行了，”龐一明皺眉，不耐煩地說：“這正事兒還沒說呢。”
“是我耽誤的正事嗎，這不你在這找茬呢嗎。”李紹走到垃圾桶旁邊把嘴里的口香糖吐了。
“是我錯，行了吧？OK？”龐一明讓了一步，反正他讓李紹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人姑娘站旁邊好久了。”
龐一明的眼神很明白，那意思就是在說，你讓褚爺他未來老婆等這么久，你死定了。
李紹這才察覺到旁邊的方漾，提到方漾他下意識地去看了眼陳褚戈。這一眼有無意間忽略掉別人所帶來的愧疚，但這點自責很快被別的東西吸引過去——陳褚戈手里的袋子。
“誒褚爺，你去小賣部了？”李紹樂呵呵地說：“不少吃的啊。”
陳褚戈閃開想過來拿東西的手，裝作不經意扔到方漾面前的桌子上，沒輕沒重地說了句：“不然等你們吵完？”
李紹：“……”
龐一明：“……”
很明確的態度——吃的自己搞去。
方漾看了看，放下手里的書，也跟著他倆去小賣部買吃的去。
李紹瞥到她，攔著不讓走：“誒，你干啥去？”
“我想去買個面包墊墊。”方漾一頭霧水地指向外面。
她慚愧地笑了下：“我也有點餓。”
“你想吃什么？”龐一明問。
方漾慢吞吞地說：“我就隨便買點什么就行。”
她心想龐一明這個人雖然有時候挺直男的，但時候還人還挺好，這一問就有點要幫她帶的意思了。
結果一向不怎么合的兩個人，說話突然就不約而同地統一了口徑，反問都像是接對聯似的。
龐一明皺眉：“那你去小賣部干啥？”
李紹努努嘴：“那桌子上不夠你吃的？”
“……”方漾順著他的方向往后轉，不知道說的是什么桌子，大惑不解地轉回來，人已經沒了。
“？”
“……”
“……”
“什么啊。”這兩個人莫名其妙的，方漾愣在原地這一秒，后面的陳褚戈就垂眸走了上來。
他稍稍彎身，握住了她的細嫩的手，略帶強硬地拉著她往教室里走，方漾腳下有些踉蹌。
少年的手掌心很溫熱，指尖因為氣候帶了點微涼。
大拇指在女生細膩的皮膚上摩挲而過，在四指與大拇指之間的縫隙間穿過，很順利地反手握住。
方漾整個人瞬間跟冰塊似的僵成一塊，眼睛里滿是不可思議，瞳孔聚焦在前方被牽起來的手上。
他現在是在干什么混賬事呢？
那是她的手是吧？她不是手斷了？也不是被截肢了？而是被某人以某種強硬姿態握在他手里？
“……”
陳褚戈拉著她走到那袋食物前面，停了下來。
頓了一秒，女孩才反應過來，連忙松開他的手，震驚地小退了幾步。
陳褚戈微微垂眼，睫毛在眼睛下邊的皮膚上投下一塊小小的陰翳，看著她張了張嘴，又跟啞巴似的閉上了。
臉都憋紅了，跟那天被他吻了之后的表情大差不差。
陳褚戈挑了挑眉，從袋子里翻出一罐冰可樂，捏著手上冰冰涼涼的。
僵持了一會，陳褚戈往前走了一步，頭前傾，靠近了她一點，抬眼瞭了她一眼，有些玩味，拖腔帶調地開玩笑：“不是說不喜歡我？臉還紅成這樣？”
語氣里帶了幾分試探。
“……”
方漾：“……”
她勉強抿唇微笑：“請不要自作多情，我已經不想再重復這句話了。”
陳褚戈手撐在桌面兒上，輕輕一跳坐上去，倒是沒在意。自己先從袋子里翻出一個飯團，用嘴撕開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地說：“吃啊，不是餓了？”
“我飽了。”她別回頭。
陳褚戈笑了下，眼尾輕輕一挑，有點好笑地說：“你這，空氣喂飽的？”
方漾點頭。
她還就跟陳褚戈反著來了。
方漾有時候很倔，可能是青春期叛逆期，別人硬是逼著她做什么，她就越不想如別人的意。
好像低了頭就是輸了一樣。
畢竟從小到大，她的好勝心也很強。
再說，她一定要跟陳褚戈這貨撇清關系，尤其是那件事以后，她對他已經豎起了一百八十個警惕心。
時刻揪緊自己，防止掉入大坑。
陳褚戈說了聲行，點頭，由著她。
方漾站在原地聽他吃東西，憋著氣，又想起來不對啊，自己為什么要憑白無故地等他。白板鞋里的腳趾頭縮在一起，想走，陳褚戈跳了下來攔住她。
“我這也吃不完，買都買了，吃一點，嗯？”陳褚戈笑著說。
方漾揉了揉頭發，在原地氣得轉了一個圈，停下來，像是要跟他好好溝通。
“是誰不懂事嗎？”
“？”
“你當我是小孩嗎？”方漾出了一口濁氣，不耐煩地說學他反問的口氣：“你這語氣，哄誰呢。”
對每個姑娘都這么亂撩嗎？難怪不缺桃花。
陳褚戈扒開可樂罐頭，噗呲一聲冒了不少氣泡，陳褚戈閉上一只眼，沒頭沒尾地又“嗯？”了一下，接著說：“我這不哄你呢？”
方漾：“……”
“你脾氣怎么這么大啊，”陳褚戈把可樂抵到她面前：“哄也不行，好好說話也不行，那你想讓我干啥？”
方漾：“……”
不知道為什么，方漾總覺得現在怪怪的，好像她在跟他鬧脾氣似的。
可她不是鬧脾氣，她是討厭這個人，是無比討厭這個人。
可陳褚戈輕描淡寫，倒顯得她咋咋呼呼的，還奇怪了。
方漾淡淡地：“你別理我，別跟我說話，就行了。”
陳褚戈遞給她的可樂她也不接，只好自己收回來，叮地一聲放到桌子上：“這不行，我理不理你是我的事，你還做不了這個主。”
方漾：“……”
陳褚戈淡淡地說：“吃點東西吧，今天中午你可能去不了食堂。”
方漾不想理這個無賴，怕一會李紹他們回來錯過了，就干脆找了個凳子坐。
雙方僵持了幾分鐘。
這幾分鐘，怎么著氣也該消了，陳褚戈把最后一口飯團塞進嘴里，從一堆袋子里翻出一個跟他剛剛那一模一樣的飯團，換了種態度，語氣盡量軟了一點：“要不要我幫你撕？”
方漾沒好氣：“不用。”
方漾不善地看了他一眼，心想這人是聽不懂人話還是怎么的。
陳褚戈：“這樣，你給我錢，我當是賣給你的。”
方漾沒理他。
“那，你把東西吃了，我欠你一個人情，行了吧？”陳褚戈神情認真起來。
方漾無語地笑了聲：“我吃你東西，你欠我人情？”
“你腦子有包嗎。”小聲。
“……”
陳褚戈跟沒聽見她罵的是自己似的，點頭笑了下：“主要是我這吃不完。”
“……”
還點頭，方漾咬牙，掀開眼皮瞥了他一眼，覺得這人可能腦子真有包，用力扯出他手里的飯團。
“我自己來。”
陳褚戈低頭，艱難地出了一口氣。一小會過后，抿著唇眼睛里總算有了些許笑意。
-
陳褚戈一口把剩下的飯團吃完，隨口問了句：“你昨晚上跟劉迪一塊跑的步？”
方漾點頭。
勉強理了他一回：“也不是，我們就是最后跑完的時候碰著了。”
心里納悶李紹跟龐一明兩人怎么還沒來。
“那最后怎么只剩你一個？”陳褚戈皺眉。
被提起昨天晚上的事，方漾這才想起自己遺漏的這一個小小的細節。
“不知道，”她咬了一口飯團，食之無味：“可能有急事吧，他先走了。”
她貌似是在為劉迪找借口，其實是在為自己找借口。
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同學是個“見死不救”的人，更不愿意相信劉迪走之前說都不說一聲的事實。
陳褚戈：“他跟我是室友，一個寢室。”
“昨晚我們回去的時候，他剛洗完澡出來。”陳褚戈諷刺地笑了聲：“這叫有事？”
方漾不高興地放下手里攥著的飯團，冷冷地笑了下：“洗澡不也叫有事？你要老往人把壞處想，我也沒辦法。”
陳褚戈：“……”
“我不是，我不是這意思。”他擠了擠眼睛，搔了搔后腦勺：“我的意思是，他昨晚回去洗澡了，不是向他跟你說的那樣是有事才走的。我是這個意思，你別誤會我成不成。”
方漾：“……”
陳褚戈拉直唇線，沒想到自己一急說了這么多話，解釋一大堆，倒還顯得沒條沒理的。
方漾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指了指他，又反手指了指自己。
“其實，”抿抿唇，態度好了一點：“你不用跟我解釋，也不用擔心我誤不誤會。”
陳褚戈生平被一個女生懟到沒話說，抿了抿唇，表情還有點憋屈。
看時機不對，李紹跟龐一明兩個旁觀者立馬跳了出來，旁邊跟著剛到的蔡家作。
“這個這個，我們不是要討論熊貓的事兒呢嗎。”
“對對對——”
方漾抿抿唇，繼續咬著手上的飯團。
陳褚戈瞥了他們一眼。
龐一明往火腿面包里面再加了一根火腿腸，很大口地咬掉：“所以說怎么著啊，給學校？”
他嘖了聲：“還真有點舍不得。”
李紹不屑：“你舍不得個屁啊，抱著它睡覺的是你嗎？——那是我！我才是他親媽——啊呸，親爸！我才舍不得它呢。”
蔡家作特意查了資料，說：“其實華城出現熊貓也不是特別奇怪的事情，畢竟楓葉林區那邊有一個大熊貓保護基地。”
李紹：“那誰能想到滾滾還能跑咱學校里來啊，小東西還沒吃的。”
蔡家作：“它餓了一天了嗎？”
李紹：“嗯。”
蔡家作：“李紹，聽說熊貓餓極了好像也是會吃人的。”
李紹：“……”
大家都沒忍住瞟向李紹，那眼神就跟在說你在這還真是個奇跡一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