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的課程,除了練習根基之外,還有一個時辰需要學習劍術,多以寒曄親自示范與講解心法為主,千如只要坐在地上看著,看不明白的時候問他便可。有一日,寒曄被她氣得不輕,他讓她問,她便老實地問。
她問他:“師兄,你的劍穗挺好看,在哪兒買的?我想買一個送給師傅。”
寒曄沉著臉不作聲,后來,她又問:“師兄,你耍劍的樣子好瀟灑,是你師傅教的嗎?”
寒曄繼續沉著臉不作聲,她索性又問他:“師兄,你這沉默的時候這么好看,也是你師傅教的?”
那是寒曄頭一次罰她,那日下午,她便足足練了三個時辰劍法,還是用一柄奇重無比的劍,說那是劍,應該是有些牽強了,她光是將它舉過頭頂,就使上了全身的力氣。
罰完之后,千如依舊免不了晚上的兵法課程,最慘的事,莫過于她手上沒勁,提起筆來怎么也握不住,卻不得不在紙上寫下一字半句的個人見解。她望著寒曄,生平第一次,覺得有一種異樣的情緒在胸口翻滾著,她深覺,人不可貌相,說得一點都不假,寒曄這人吧,雖生得好看,卻實在討厭得緊。
自那日受罰后,千如便整日與寒曄對著干,她向來覺得自己是個生性文靜的好姑娘,怪只怪寒曄太可惡,以致于激發了她心底的所有不安份??伤f萬沒有想到,她較之于他,真可謂小巫見大巫,隨她怎么鬧,他除了罰,還是罰。
千如試過偷偷在寒曄的飯菜里多加了幾勺鹽,誰知他竟面不改色地全部吃完,隨便,她便在他的監督下練了整整一下午的劍,未曾停過一刻。
千如抓過毛毛蟲放在寒曄的被子里,第二日,除了那幾條毛毛蟲曝尸荒野之外,她還收到了一柄更重的劍。
還有一回,她把他的劍偷偷地地藏了起來,大半天都不曾見他找,待到午飯的時候,他把飯菜都藏了起來,不許她吃飯。
千如記得娘親上山時與她說過,她如今正是長身體的年紀,要多吃才能長個子,于是,她只好乖乖地交出了他的劍,只希望有朝一日能長得比他高,將他揍個落花流水。
她發現,寒曄雖長她七歲,但生性卻不似旁的師兄那般成穩,也不似師傅那般寬容,他這人吧,小氣,甚是小氣。
后來千如想,師傅說過,再強的對手也會有弱點,總有一招,是她敢,他不敢,她能做,而他不能做的。
于是,她便在一日午后,趁寒曄在清池沐浴時,悄悄地潛到附近,借著自己身形嬌小,低著頭沿池邊閃過去,成功地移到了他放置衣物的地方,抓著他衣服一角,輕輕地拉,生怕被他給發現了。
這是她頭一次偷看男人洗澡,不對,應該是在偷衣服的時候,不小心看到了男人洗澡,雖說只看到了一個背影,雖說她只是個十二歲剛出頭的小姑娘,但寒曄那挺拔的后背,還是讓她險些跌了一跤。
雖說山上只有她與他二人,她偷得了衣服就跑回自己房里不敢再出門,但他光著身子回房,途中定是被山上的鳥兒和松鼠們看了去,千如覺得,這回,他總歸能臊上一陣。
那晚,寒曄在講解兵法時,與往日無甚異樣,千如深覺不妙,心想著他八成是按兵不動,等著她自亂陣腳。
然而,她又想起了師傅的話,倘若往后在戰場上,被敵軍俘了去,不論敵軍再怎樣嚴刑逼供,必須做到打死不招,這是軍人的氣節,尤其是未來的將軍,更要嚴守這一條。
寒曄雖沒有對她嚴刑逼供,但不打自招更是極不可取的,于是,千如也只裝作未曾偷過他的衣物,假裝淡定自若。
寒曄突然不動聲色地問:“方才之事,可是你所為?”
“師兄所言何事?”千如摒住了呼吸,使勁地裝,她發誓,她從幼年時期便從未撒過謊,她是爹爹和娘親心里的乖閨女,從不讓他們操心,而她如今的種種惡習,都是因為寒曄而得的,誰讓他,這么討厭。
寒曄搖了搖頭,負手而去。
她看著他的背影,想起了方才池邊那一幕,一下子血脈逆行,只一瞬間,便沒了知覺。
恍惚中,千如隱隱覺得小腹脹痛得難受,她努力地睜開眼,看到寒曄正憂心地瞧著自己,面上似乎少了一些平日里的討厭,她便咧嘴一笑,寬慰道:“師兄,我沒事,可能是吃壞肚子了,去一趟茅房應該就沒事了。”
千如直起了身,剛要下床,不曾想,寒曄竟然在床前蹲下了身,冰冷的聲音聽起來竟悅耳得緊:“上來?!?/p>
千如也擔心自己是否會在路上再一次暈倒,畢竟這場腹痛如此來勢洶洶,又加之夜已深,路不好走,有他在,至少不用掌燈,總比自己一個人來得好。
于是,她便乖乖地爬到了寒曄的背上,寒曄雖自幼習武習武,卻生得一派風流倜儻,他的背雖不寬厚,卻足夠負擔起嬌小的她,這一刻,她竟然心生歡喜起來。
不多時,千如方才對他的改觀,立刻煙消云散,她這是急著上茅房,他卻走得如此之慢,非得她再三催促,他才將腳程加快了一些。
原來,討厭之人,是絕對不會輕易讓人歡喜的,正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快到茅房時,千如便一個縱身,跳下了寒曄的背,直奔而去,當她撩起裙擺,看到雪白的中褲上那點點紅梅,著實一驚。
她知道這是葵水,四姐當初也被嚇得不輕,也記得娘親曾說過,姑娘家來了葵水,不用驚慌,這只是表明,從此以后,便是大姑娘了,但她著實不知姑娘家來了葵水,該要如何處理得好,除了找娘親救命,自己又該如何。
寒曄眉峰微聳,礙于她在茅房里面,他在茅房外面,又礙于男女有別,縱然他有再高的武藝,縱然他略通醫術,此刻也使不上半點力。
“怎么了?”寒曄問。
千如帶著哭腔道:“我要娘親!”
“哪里不舒服?”寒曄耐下心,又問道。
千如哭聲未減:“我就要娘親!”
“你先出來?!焙畷铣林暤?。
千如依舊不依不饒地喊她只要娘親。
寒曄依舊不喜不憂地讓她先出來再說。
千如喊累了,也覺得喊娘親救命也是無濟于事了,她提起中褲,用裙擺遮住了那點點紅梅,奪門而出,一路飛奔回房,鎖上門,利索地換上了干凈的中褲,鉆進被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