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換？”吳曉本來就為這件事頭疼，如今聽到有辦法，精神為之一振。

“之前那高府曾經說如果破了案，當盡力感謝。如今案情遇到了問題，而且是高家最為在意的錢財，那他們更是有求于你。你本就孤身一人，要一個奴仆過來，不管是為奴為婢，還是做妻做妾，應該都正常?！?/p>

吳曉坐在那里仔細盤算起來，然后站起身，難得正經起來，朝荀羽行了一個大禮：“多想公子提醒。我替那孩子多謝公子了?！?/p>

“吳公子多禮了。明日公子還要早起辦事，我就不留你了。不顯，送送吳公子?！避饔鹗┦┤贿€禮。

不顯一面起身，一面問吳曉：“誒，你那幾個哥們兒今天吃完了卻發現你一直沒回來也沒付錢，氣得說要好好收拾你。收拾的怎么樣??？”

吳曉一拍腦門：“忘了這一茬兒了。完了，明天我肯定完了。”

“嘿嘿，那你快感謝我吧，我在你走后去店家那兒悄悄付了錢了，免得你被收拾一頓。這個恩情，你且得記著哈?！辈伙@看著吳曉那樣兒樂得不行。

“對了，你小心那個管家暗中使壞哦！”不顯站在門口目送對方出了門。

吳曉突然想到一事回過頭來：“誒，你怎么知道最開始出去的顧六不是我們要找的人吶？”

“嗨，他臨走還撕下個雞腿吃，心里真有事兒的人胃口沒這么好?！?/p>

“萬一他就是這么個吃貨呢？”

“呃，那算我猜的吧。”

吳曉一臉無語地搖頭走了。

第二日一早，吳曉便去到高府。說明是有案子的事情要和高老爺匯報，因此管家將他引入正廳等候。不多時就看見高老爺急步而來，剛一入門就連連道：“吳公子今日特來，想必是案子有進展了吧！快請入座。來人，奉茶?！?/p>

吳曉謝禮后就坐：“也是高老爺鴻福，這個案子已經有了眉目了，只是這贓物追回嘛，還需要再費些心力?！?/p>

高老爺忙問道：“可是有什么問題？”

“這個嘛，那犯人既知偷盜數目巨大，定是死罪。所以干脆拒不招認贓物地點，嚴刑拷問之下甚至昨個兒懸梁自盡了。”

那高老爺聞言大是驚駭，生怕自己的財物就此遺失，再追不回了。

見那高老爺此時已經焦急萬分，吳曉方悠悠說道：“其實我也有辦法讓那人開口。只是需要借老爺府中一人?！?/p>

那高老爺哪里有不答應的，只問道是要借何人。

“老爺府中有一個奴婢，叫高長清的，正是那賊人高長水的妹妹。老爺讓我帶這個人一去，我管保那賊人道出贓物地點來?！?/p>

旁邊的管家聽到了高長清三個字，不禁抬眼望去，又趕緊收回了目光。

高老爺一拍桌子，兩道眉毛怒得豎了過來，“娘的，吃老子的，喝老子的，還不知足，這些混賬東西，如今倒反了天了，還敢偷東西了！來人，去把那什么高長清的奴婢給我押來！”

仆人嚇得諾諾而去，不多時就押來了一個女子。那女子長得鵝蛋臉，一雙眼睛水波婉轉，極為標致，只可惜面色蠟黃，算不得美人。

那高長清不知發生了什么，嚇得直抖。

此時的高老爺氣的胡子直顫，哪里還顧得上細看那女子的面貌，指著高長清罵道：“好哇，你們兄妹倆，竟敢干出這等事，我不將你們五馬分尸，你們倒以為我高維是好欺負的，敢爬到我頭上來了！來人，先給我拖到暗室，該怎么用刑就怎么用刑，給我使出看家的本事來！”邊上的奴仆一人一邊就準備把人拖出去。

“等等，高老爺?！眳菚悦﹂_口道，“高老爺莫生氣，等把案子了了，我們再行處置可好？”

“我差點被這些畜生氣昏了，你們先把人帶到門外后候著?！币幌氲阶约旱呢斘铮呃蠣旀傡o下來。

兩邊的奴仆聞言放了手，低頭出去了。

“吳公子打算怎么辦？將這賤人帶到那高長水面前，當著他的面兒用刑，不怕他不招！”

吳曉簡直要被這個高老爺的想法噎死了，忙喝了一口茶順了順，重新理了理思路，“高老爺先息怒，那高長水是逃跑之時被我抓住，都沒帶這個妹妹走，可見此人已經是六親不認。饒是我們當他面拷打致死，估計也難觸動他。只不過，但凡是人，皆有弱點。他妹妹和他自小一起長大，我總能審問出些什么來?！?/p>

“這，吳公子可有把握，如果那賊人寧死也不肯吐露地點，那我，我……”

“高老爺放心，我保證兩日之內幫高老爺找到失竊的財物。否則任由老爺上告，責我們一個辦案不力！”吳曉說話鏗鏘有力，信心十足，“只不過……”吳邪此時裝出一副小人才有的嘴臉，用眼神表示得有點什么回報。

那高老爺何等人，這種事兒是司空見慣的，立馬會意，“吳公子為我們高家操勞，我們一定表示謝意，我愿拿出十金贈予公子。來人！”高老爺喊人就要拿錢來。吳曉吞了吞唾沫，將那十金從自己腦海里壓下去，忙制止道：“高老爺莫慌，其實，我們當差的，雖然窮些，但月月有餉可領，倒也不缺那吃飯的錢。只是……”那吳曉作出為難的模樣。

高老爺當即道：“吳公子但說無妨。”

吳曉不好意思地咳嗽了一聲，“只是常年一人，雖樂的自在，到底孤苦。不知高老爺能否賞我一人？”

那高老爺哪有不應允的。

吳曉便指了指門外，“剛我瞧見那高長清模樣到還不錯，不知……”那高老爺雖然老了，但還不至于老眼昏花。隔得遠也還能瞧見那丫頭模樣長得確實不錯，雖然黑黃了些，看不大真切。只可惜之前沒注意到園子里有這個人，否則自己也是要嘗嘗的，如今就便宜了這個吳曉也罷，畢竟是錢財要緊?！皡枪硬挥迷僬f，為我高府，公子盡心盡力，區區一個奴婢，吳公子不嫌棄，就送與公子罷?！眳菚赃B忙站起身來告謝，同時表達出自己愿為高府肝腦涂地，鞠躬盡瘁！

高老爺滿意地叫管家帶進來了高長清，吩咐了剛才的事。這管家聽到自己惦記許久的人就這么被人截胡了，不由得呆了一下，立刻回稟老爺：“這丫頭粗笨，要不我挑一個伶俐漂亮的丫頭。免得后面這丫頭得罪了吳公子，反倒讓吳公子覺得我們高府沒有誠意?！?/p>

高老爺看了看吳曉，詢問他的意思。那吳曉裝作無奈道：“是我冒犯了，想必是看這女子長得貌美，管家舍不得給我這種人吧?！?/p>

那管家作惶恐狀：“豈敢豈敢。那我擇個吉日，將這女子送入貴府，成其好事?！?/p>

“就不改日了，我今天就帶走?！眳菚詰械迷俸退麖U話，擇個吉日，還不知道這個管家要使些什么手段呢，“今日在下還得帶人速速回去，這案子拖不得，我怕遲則生變吶?！?/p>

這話一說還有什么，高老爺直接讓他趕緊帶人走。走之前吳曉將高長清的身契也從管家那里拿走了。

之后吳曉帶著高長清去牢房里看了她哥，也給她哥看了賣身契。留下兩人說話，吳曉這邊就帶人去把贓物起了出來。等到把案子呈報給縣老爺，瑣碎的事情處理完，已經天黑了。

如今吳曉站在這高長水的牢房里有些頭疼，眼吧前兒跪著高長水，旁邊高長清只低頭哭著，也不知哭了多久。

“我們兄妹倆自小被賣入高家，父母家人全都不知道在哪，我妹妹沒個去處?，F在我是犯了王法，這命肯定是沒了，我也不怨誰，這是我自己干的事兒，我認了。只是我這妹妹年紀還小，一個窮人家的孩子偏偏又生了這個模樣，如果沒人照看，肯定是不能平安了。我認識的有本事的人，除了三兒就是您了。如今您神仙心腸，將我妹妹救出那狼窩。我就沒臉沒皮的求您收留她作個粗使丫頭，等她長大之后再好好服侍公子。”說完那高長水一個勁地磕頭。旁邊的妹妹一邊抹著淚，一邊扶著他。

“你怎么就找上我呀，那三兒呢，我看他為了你這個兄弟什么都肯做，收留你妹妹也不在話下。”

“三兒是我兄弟，可他已經娶妻，怕是容不下我妹妹?！?/p>

望著眼前這個滿臉淚水，聲聲懇求的人，吳曉沒辦法說出不字，但是讓他收養一個姑娘家，他也做不到，只能行緩兵之計了，“我如今不能答應你。我贖你妹妹出來也不是為了我自己，只是看不過去而已。這樣，我先帶她去我朋友處，她也是女子，起居這些方便些。后面如何打算，這個……我既然救了她出來，也不會就放任不管?！?/p>

聞言高長清忙拉著妹妹一起磕頭。吳曉擔心他這樣得把腦袋磕壞，也擔心領一個姑娘上不顯那里，會不會被不顯轟出來，很是頭疼！

磨磨蹭蹭兩人還是到了疊香樓，吳曉敲門進了荀羽房間，正好荀羽在講課，三人都在。

吳曉領人進屋行禮后坐下：“事情已經辦妥了。這個案子基本算是結了。只是現在……”

吳曉正說著話，結果看見不顯死死地盯著帶來的高長清，完全沒聽他講什么?！拔?，不顯姑娘，你好歹聽人好好說話呀！”

不顯看都不看他一眼，仍然盯著高長清，口中對吳曉說道：“我知道，這肯定是高長水的妹妹了，如今你帶來這里?？隙ㄊ菍げ淮蠛玫娜ヌ幜??？蓭磉@里，我就不明白了?！比缓筠D頭對二郎說：“二郎，你去外面打盆水來，再拿個干凈的帕子?！彪m不知其意，二郎還是出門，一會兒就端了盆水進來。

不顯將帕子浸水，稍微擰了擰，拿起來就靠近了高長清，往她臉上擦。那姑娘知道自己的處境，只跟著吳曉，一直低著頭不說話，這時猛的看見一個帕子伸了過來驚了一跳，忙往旁邊躲。從帕子往上看，是一個姑娘和善的看著她。

“別怕。你這臉哭得一道一道的，我已經看到了你的樣子了，你不必躲?！?/p>

高長清便沒有再躲，任她輕輕擦拭。其他人本是男子，不好打量小姑娘家，如今才看到這姑娘臉上的黑黃色被眼淚沖刷得不成樣子。不多時，臉盆里的水已經變成了褐色，這姑娘的臉和手卻變成了白色，泛著瑩瑩的光。周圍的人不由得都大吃一驚。

終于擦完了，不顯將帕子丟回盆里，再細細看這姑娘，簡直是膚如凝脂，眉目清秀，雖然還小并沒有完全長開，卻已經隱隱有傾國之色了。不顯不禁嘖嘖贊嘆，“難為你想出這個辦法來掩蓋自己的容貌，否則以你的模樣，那高府誰不惦記著？”

高長清低頭道：“是我哥哥想的法子。日日將這褐粉調和了涂在臉上手上，走路也低著頭，不叫人能細瞧。哥哥說這容貌于我是一個負累，怕惹來禍事?！?/p>

“這倒是實話，這就好比攜珠寶入鬧市，露現錢于白日，招人惦記。如果不能自保，那就是禍根了。嘖嘖，這么好看就成了禍事了。你如果生在達官貴人家中……”不顯想了想，“那也能招來事兒。”

“等等，”不顯瞬間反應過來，轉頭對吳曉道：“你別是自己擺不平，就往我這里帶吧！”

“誒誒，話可不能這么說。我一年輕男子獨居，怎么收留一個小姑娘嘛？那她的名聲還要不要啦？”吳曉連連擺手，撇清干系。

“就一個親戚都沒啦？一個都沒啦？”

吳曉兩手一攤，“一個都沒了！”

不顯看回面前的這個小姑娘，發愁道：“那今晚你先和我一起睡。后面的事情……”不顯只好眼神求助荀羽，看師傅怎么說。

荀羽也為難的搖搖頭，“你先帶她去你房間休息，今日她一定累了。”不顯方帶她去旁邊的房間睡下了，然后再回來商談。

荀羽繼續道：“普通人家肯定無法收養。能護她安全的，只能往最是顯貴的人家送。只可惜，即便是顯貴的人家，依她的身份，也不過做個寵妾，可那小小宅院里的斗爭，往往來得更陰暗殘酷?！?/p>

不顯嘆了一口氣，“她生得這么好看，即便是身為女子的我看了也羨慕。”

“喲，你還是女子呢，怎么沒看出來？”吳曉趁機打趣道。

不顯瞥了他一眼，“我雖然為了方便一直身著男裝，但是別人從沒將我看成男子。偏偏你眼神如此不濟，是個睜眼瞎，還真是怪可憐的。”

吳曉還是只能將希望放到荀羽身上：“我今天來就是請荀公子幫我出個主意的。我就算能收留她。除非永遠不見人，只要被發現，不說高府，就是臨近各縣的鄉紳，我也一個都擋不了的。那她最后就只能落得成為寵妾，最后不知落得什么地步了。其實，如果不是我插手，她哥哥也不會被發現，她也不會落得無人看顧?！?/p>

“好了，你不要在這里耍苦肉計了。你直接說是我們插手的嘛。誒，你還好意思說，本來就是你最開始抓錯了人。其實再怎么尋人護著她，都不及她自己聰明能夠自保。如今這些豪族鄉紳仗勢欺人，連官府也怕他們，不然哪里就擔心一個大活人被搶走啊！”不顯想得煩悶。

“不顯說的是，還需要她自己聰明能自保，那這份美貌，也會是助力，而非災難。所以還需有人好好教她?！?/p>

“上哪兒找這樣的人吶？”

荀羽望向不顯：“有這樣的人。這個人情還得你去求?！?/p>

“我去？”不顯不由得眉毛一抖，心中有不詳的預感。

“你還記得瑯琊的沈氏一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