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御拉過她的手,兩只手握在掌心,她卻厭惡的急急收回,恨漠的看著他。
以前他是她的仇人,她恨他入骨。目睹他那些殘忍的手段時,她覺得他是這世上最陰毒的毒蛇。如今,他樁樁件件的骯臟齷齪事,她只覺,他是喪盡天良,毫無人性。
他手頓在了半空,只能默默收回,顫猶的握放在膝上。他低了低頭,仿佛在沉郁什么,又抬了眼看向她,眼里醞著點點滴滴的想念,他只是笑著,“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她眸光寒厲,咬恨切恨,終于擠出一個字,“滾!”
他仿佛看出了她眼里對他的極度厭憎,他又輕垂了頭,深埋了一口氣,再抬眼,聲音輕輕的說,“你好好休息。”
他終于起身離開了她的視線,她終于可以深呼吸,終于可以驅散他致人命的氣息,終于……可以好好的睜大眼睛,看看這冰冷麻木的世界……
她不會死的,她要活著,只有活著,才能折磨他。
他罪惡滔天,憑什么心安理得的活著,而她失去了所有,卻要如行尸走肉一般活著,她不甘心。
活了這么久,她如今才知,刺痛皇甫御最大的利器,其實就是她自己,呵!
十一月初九,秋風寒瑟。
她坐在睡榻上,手拿著一柄鋒利的匕首,一刀,接一刀,割弄著自己蒼白的十根骨指,幾個瞬間,蒼白的根根手指上,就流滾著一滴又一滴的濃血,宛若萬丈血流,可流遍了紅塵,卻流不盡她心里的痛傷,而她一點也不覺得疼,反而覺得舒然,開懷……
皇甫御一進門,便目睹了她的行為,焦急的跑過去。她急忙先一步起身移開,他沒有奪走她手中的匕首,面色卻好像很想奪走。
“你要干什么,把匕首給我。”他好像很害怕,因為他的聲音聽在耳中是那樣的慌顫,臉色是那樣的凝肅。
阿寧笑著,眼里含著凄凄淚珠,低眸看著血流不止的手,她麻木冷心,“我也不知我要干什么,只是突然間覺得,這雙手看著,實在讓人難受,便就想,把它毀了。”
曾經(jīng)她這雙手,被他狠心用了酷刑,差一點兒,就會廢掉。他知道,她是在懲罰他,折磨他,用這樣傷害她自己的方式,來懲罰和折磨他。
他強自鎮(zhèn)定,再一次命令她,“把匕首給我。”
他邊說著,邊試圖走進她,伸出手,示意她把手中匕首交給他。
她急忙發(fā)出警告,“別過來,你要再往前一步,我就死給你看。”
她猛地將匕首劃在脖子上,濕膩的血液便涔涔而出,對于死,她從來都是認真的。
他震愕的立馬登住腳步,強迫自己的心平定下來,他瞇緊了眼,盡量安撫她,“好,我不過來。你把刀放下,好么?”
他的語氣很輕,很低,似乎在求她,哄她,不要傷害她自己?
他真好笑,難道只有他可以隨意傷害別人,別人就不可以自己傷害自己了么?
她偏要傷害自己,不光要割指劃血,她還要挖他的心,摧他的魂,讓他天塌地陷,永不超生。
她心底涼寒,見他真的不會過來了,她才松掉了手里的好東西,'噹'的一聲,匕首就落在了堅硬的地磚上。
他快急的沖了過去,拉看她的手,心疼極了,“來人,傳太醫(yī)。”
幾日過去后,她的手傷好得差不多了,能自己拿快著,端瓷碗,衣食起居也不再依靠那個人的親力親為了。
冷冷的夜里,他遠遠的站著寢殿一處,好像是不敢靠近滿身充滿了刺的她。
他身著一身玄色錦袍,那是他最喜愛的服袍。那袍上的繁紋圖案,精致中透著威嚴,那是只屬于帝王的威嚴。
她從床上下身,主動向他走去,到了他身前,她仇恨的就揚起手,打了他幾個響亮的耳光,他卻不怒不躲,由著她釋仇解恨。
可幾個耳光,消不掉她心中的痛,悔罪的眼光,贖不了她心里的恨。她的仇,她的傷,千秋萬世,他都無法抹平。
她……她想要他死!
突然,她掐緊他的脖子,用力的想要掐死在手中,可是他卻閉上眼,一副求死之樣。
真是太可悲了!
直到此刻,她才悲覺,原來,她對他根本就下不了手,即便他在一夕之間,殺了趙墨,殺了她的孩子,殺了他們之間的一切可能,可她還是……無法真的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