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睡到了太陽快落下去，很久沒有睡過這么香了。

坐起身，張澤遙望著川江發呆，夕陽西沉、晚霞映江，他看到了白居易口中的半江瑟瑟半江紅。

今天農家樂管兩頓飯，天擦黑的時候，徐亮給張澤發了個微信，讓他回來吃飯。

晚餐比午餐要豐盛些，除了一些農家散養的雞鴨鵝以外，還多了很多海鮮和酒，玩了一天，大多數人都累了，吃的都還挺香。

張澤雖然睡了一個下午，沒怎么活動，但也吃了不少，身體放松以后，胃口也好了不少。

本來晚飯結束后，部門還安排的有其他活動，周二是固定的休息日，這一次的績優行程，安排的就是兩天。

只是張澤的飯還沒有吃完，就接到了陳珂打來的電話，電話接通后陳珂一句話也沒有說，張澤感覺到了不對，十幾秒的沉默后，張澤問道：“在哪？”

電話那邊沉默了許久，才傳來了聲音：“沒事……”

說完電話就被掛斷，張澤回撥過去，電話響了幾聲，然后掛斷，緊接著張澤收到了陳珂的微信：“我沒事，你好好玩。”

陳珂在文字后面還加了個開心的表情，張澤本想追問陳珂在哪，但猶豫了下，將打好的文字統統刪除掉了……

“沒事就好。”

“嗯。”

張澤跟徐亮告缺的時候，徐亮已經坐到了副總、區總那一桌，這里面隱含著的意思，再清楚不過了。

徐亮見張澤有事要說，便跟桌上的副總暫時告了個缺，然后兩人一前一后走到了農家樂外面。

這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月初沒有月亮，這處農家樂又比較偏僻，只有招牌散發的一點光亮，讓張澤跟徐亮勉強能看清楚對方的臉。

“說吧，什么事？”

徐亮一手揉著太陽穴，然后偏斜著腦袋用另一只手點著了煙，還沒等張澤回答，又嘟囔道：“長時間不喝白酒，還真有點扛不住。”

“我要去趟市區。”

“市區，”徐亮看著張澤那副認真的表情，以為自己聽錯了，“現在？”

“對，有點急事。”

“什么事？”

張澤沒有回答，徐亮等了幾秒，突然笑了笑：“算了，不問了，你去吧。”

徐亮同意，張澤便要離開，然而還沒走幾步，徐亮又喊住了他：“這么晚了，是想跑到市區嗎？”

張澤疑惑著轉身，昏暗的光線下一個小黑影朝張澤扔了過來，張澤下意識的接在手里，是把轎車鑰匙。

徐亮斜依靠在農家樂的大門上，淡淡的說道：“沒喝酒吧？”

張澤注視著徐亮，將鑰匙握在了手里：“沒喝。”

“能回來就回來，績優不但是種榮譽，也是讓更高的領導能認識你，要是實在回不來，就把車停在店門口的停車場里。”

徐亮說的很真誠，張澤不知道該回些什么，最終他點了點頭，便轉身離去。

徐亮的車是2016款的A6L，張澤了解一點徐亮買這款車的原因，與其它車型相比，A6L在徐亮的老家，有著特殊的意義，這點甚至更貴的豪車都比不了。

從cm島到外灘張澤用了近兩個小時，找了個停車場停好車后，他朝江邊走了過去。

陳珂見到張澤時愣住了，緩了許久，眼中的驚訝也沒有消退：“你怎么找到我的？”

“誰說我是來找你的？”

張澤在陳珂的旁邊坐下，距離不近不遠，他眺望著江對面，語氣很淡：“來這個城市這么久了，還沒有好好看看這片最繁華的地方。”

陳珂有些失神的望著張澤，眼眸中閃出一些異樣：“我一句玩笑話，你還記得？”

張澤轉過頭，略帶笑意的注視著陳珂：“都說了，我是來好好看看這片繁華的。”

陳珂的嘴角微微抽動了下，她迎視著張澤的目光，欲言又止，眼神變得黯淡了許多：“看吧……”

“看吧，多好的風景，怪不得公司要用它們來給我們勵志。”

“……”

兩人不在說話，安靜的眺望著對面，那里聳立著的高樓大廈，拼湊出了這個城市的地標圖案，陳珂曾指著這個圖案說出了張澤重復過的話。

“你真的不問問我遇到什么事了嗎？”

陳珂沒有張澤那么氣定神閑，最后終于沉不住氣了。

“你這個年齡除了感情，還有什么事能讓你這樣嗎？”

張澤又轉頭看了眼陳珂，陳珂這次有點躲避的意思，她將頭偏向一邊，咬了咬嘴唇：“有時候你挺令人討厭的。”

“我一直以為我挺招人喜歡的。”

“自以為是！”

陳珂撇撇嘴，有點不想再搭理張澤，張澤似乎毫不在意，若無其事的繼續問道：“為什么要做房地產中介？”

“什么？”

陳珂像是沒聽明白，也像是沒有反應過來，張澤又說道：“做房地產風吹日曬的，以你的學歷跟長相，換了其他工作不好嗎？”

陳珂像是反應了過來，她又望向江對面的高樓大廈，眼神變得異常堅定：“我想掙錢，我不想拿著幾千塊錢的工資，做一眼就能看到頭的工作。”

“懂了。”

“我想有自己的生活，我不想活的那么沒有安全感。”

陳珂開始是堅定的，短暫的沉默后，又變得懷疑了起來，她望著張澤，眼神有點飄忽不定，不知所措，“張師兄，你說錢真的能帶來安全感嗎。”

現在的陳珂迷茫不安，張澤知道她需要什么，但是沉默了許久，張澤也沒能將陳珂需要的話說出口……

“我不知道……”

滿懷期望漸變成期望，然后是失望，陳珂更加黯然，苦笑道：“你懂的那么多，就不能勸勸我？教我現在該怎么做嗎？”

張澤搖了搖頭：“我已經很久都不再去給別人灌輸什么道理了。”

陳珂不懂：“為什么？”

“沒有人會因為懂了什么道理就能過好，就比如我現在這樣，我很想不懂，可是已經懂了。”

“那你今天來這是為了什么？”

“我說了，我是來看看這片繁華的。”

又是許久的沉默，陳珂才自嘲似的笑道：“你真的令人討厭。”

“是嗎？”

張澤深深地看了眼陳珂，又望向了江的對面，“我不知道它能不能帶來安全感，但是有了它，可能真的會省去很多煩惱。

就像現在，如果我們有錢，或許就不是這樣呆坐著望著它們，我是來陪你一起看看這片繁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