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嵐依舊如常上下班，大半個月下來，她已經熟悉了天意律所律師辦案流程，并掌握了很多技巧。

田野慢慢的開始和她聊一些工作之外的事情。那日午后，他終于忙完手里的工作。就在他閑下來的功夫，黎嵐立刻為他沏了壺茶，并在茶壺里放了幾絲金銀花。

春夏之交，這段時間天氣干燥，人容易上火，田野的嘴唇上都可以看見干裂的紋路。

她將茶遞到田野手中，“老師，我最近這段時間翻了很對卷宗，覺得許多案子都很平常，但你總能找出它隱藏的蛛絲馬跡，我有個疑問，難道你每次辦案之前，就已經猜到了真相嗎?”

田野心情不錯，他喝了口茶，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望著她，“那我問你，你覺得作為一名律師，最重要的是什么？”

“秉持公心，還原事情的真相。”

“這只是其中一項，”田野嘆了口氣，“這世上，真真假假，我們如何分辨的清。但是，人會說謊，細節卻不會。”

黎嵐若有所思，等待下文。

“你想想，我們要想找到真相，不只是要保持一顆公正的心，還要練就明辨秋毫的能力。”

“我再問你，若你知道你的當事人說了謊，你是否還會繼續為他代理。”

黎嵐搖搖頭。

“可是這世上真真假假，并不是聽人說就行，這還需要我們用心，半點馬虎不得”

黎嵐點點頭，“老師，你相信直覺嗎?”

“我信，也不信。”田野望著她，突然說，“你不是問過我蔣方智是誰嗎？”

黎嵐心中怦然一動，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田野喝了口茶，眼神變得深邃悠遠，“他曾經是我一個案子的對方律師。那時的他年輕氣盛，我知道，他一心想要贏我，我能從他的一舉一動中看出他想要贏我的迫切。”

“這在我看來，十分正常。當時我在律師行業已經小有名氣，他想贏我證明自己一點也沒有錯。既然進了這個行業，一場場官司就是一個個戰場，站在法庭上，你就是一個戰士，誰也不想輸，更何況，對他黨的能力和分量是最好的證明。”

“我在他身上甚至看到我年輕時的影子，意氣風發，雄心勃勃。”

田野的臉上露出一絲贊賞，但隨即這絲贊賞變成了惋惜，“這是一個很普通的案子，一個下夜班的年輕人在路上看見一個被車撞的老人，好心將老人送到了醫院，但是老人三日后醒來，卻說撞他的人就是那個年輕人。年輕人無力承擔老人醫藥費，老人便起訴年輕人，希望通過司法程序獲得賠償。”

“蔣方智是老人的代理律師，而我是年輕人的代理律師。”

“當時，老人一口咬定年輕人就是肇事司機，確實，老人是被摩托車撞傷躺在地上，而年輕當晚確實騎的是一輛摩托車。因為下班路黑，加上到跟前發現地上躺著人，慌亂之下避讓老人，他的摩托恰好撞在了路邊的石坎上。”

“所有的證據對年輕人十分不利，最特殊的是，年輕人還是一名刑滿釋放人員，他的話根本沒有人相信。”

“年輕人和老人各執一詞，雙方都沒有證人，但很明顯，大家都相信老人說的話是真的。誰也不傻，在那樣一種情況下，誰會去做這個好人，而且，做這件好事的人還有犯罪前科。”

“年輕人找到我時，一臉焦灼，他不停的問我，田律師，這世上還有沒有公道可言，還能不能還我一個清白啊？”

“我不能回答他是或者不是，沒有證據，誰說的話也不能當真。我無數次翻看卷宗，并到了事發現場，發現當時老人前后口供是有問題的。醫院的醫生證明，老人送到到醫院已經昏迷，但他卻說他看清楚了年輕人就是肇事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