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遺憾的是，直到開庭，我也沒能找到證明年輕人不是肇事者的證據和證人。我記得開庭前兩天，我找到蔣方智，告訴他這個案子疑點重重，還不能太早下結論。”

“當時他一臉狂傲，田律師，你沒有找到證據，但我的當事人卻可以證明被告就是肇事者，如果你還不相信，醫院的醫生可以證明，是他將受害者送到醫院的，沒錯吧！”

“我無話可說，我告訴蔣方智，我雖然沒有證據，但我的直覺告訴我這里面一定另有隱情。哪知蔣方智哈哈一笑，你是一名律師，居然來跟我講直覺，我不相信直覺，我相信證據。”

“這件案子很快判決，年輕人賠付老人所有醫藥費和一切損失。這不是我打輸的第一場官司，但是最讓我最遺憾的一個官司。”

黎嵐望著田野，似乎已經猜到了事情的結局。“法院判了沒幾天，年輕人因為無法承擔輿論的壓力和巨額賠付跳河自殺。自殺前，他留下一封信，上面只有幾個字：為什么沒有人相信我？為什么好人沒有好報？”

田野沉默了幾秒鐘，又徐徐的說，“這件事引發了很大的社會關注，有家摩托車修理廠報警說在他們廠里維修的一輛摩托車有重大嫌疑。經過調查，確定摩托車主就是肇事司機。案子水落石出，年輕人洗刷了冤屈，但是，卻是以這樣一種慘烈的方式。”

黎嵐一張臉變得雪白，她望著田野，努力讓自己保持平常，“然后蔣方智就做了你的助理？”

田野看她一眼，繼續說，“幾日之后的一個傍晚，我剛好下班，便遇到蔣方智。他許是在這里等了我許久，看見我便直接迎了上來，田律師，你說的對，我就是個混蛋。”

他已經沒有了幾日前的意氣風發，頭發凌亂，眼睛里布滿了紅血絲，整個人看上去十分疲憊和落魄。我沒有說話，只是請他到附近的酒吧喝酒。

我也是一名律師，自然知道作為一名正直有良心的律師來說，被當事人蒙蔽，助紂為虐讓好人蒙冤是多么大的恥辱和悔恨。我無法安慰他。

“他只是一杯一杯的喝著悶酒，最后，他跟我說，田老師，我律師做不成了，我來給你做助理吧！”

當時我以為他只是開玩笑，畢竟，他在這個行業剛剛展露頭角，就算遇到了點挫折，受到一些影響，但也并不至于連律師都不成。

“哪里知道第二日一早，他真的出現在我辦公室里。而這一干，就是五年。”田野望向黎嵐，“說實話，他真的是一個十分稱職的助理，只是去年，他突然跟我說還有事情未了，便離開了這里。”

田野端過桌上的茶，放的久了，茶水已經變成了淡淡的褐色。他端著喝了一口，漫不經心的問，“說吧，他是你什么人？”

田野的問話里帶著很強的職業習慣，黎嵐一愣，眼里已經蒸騰起一層薄薄的霧氣，“老師，他是我前夫，我們在五年前，已經離婚了。”

田野看著他的眼神帶著一絲理解和同情，“他沒有告訴過你這件事？”

黎嵐搖搖頭。難怪那段時間他像一個火藥桶，稍微不注意便會爆炸。

那時的她，對他又恨又氣，怎么就沒有想到要問問他究竟發生了什么事？

她心中隱隱作痛。是的，那時候她的心里只有果果，她覺得他作為一個成年人，特別是一個父親，他應該有責任心，有愛心，但卻從來沒有想過，他也會脆弱，也需要來自親人的關心。

“所以說，直覺對也不對。”田野望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