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跑了許久,看見蒙面漢等人沒有追上來后,才停住了腳步。
“剛才謝謝你啊!”殷妙妙單手撐著膝蓋,弓著身子,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男子單手叉腰,同樣大口大口的喘著氣,聽到殷妙妙的話揮了揮手,示意“不客氣”。
“可以讓我看看嗎?”男子看了一眼殷妙妙,隨后指了指她手上的盒子。
殷妙妙低頭一看,立馬再次警覺起來。
“你也是沖著鳳釵來的?”殷妙妙側過身子,將鳳釵往后藏了藏,盯著男子開口問道。
男子一聽,連忙揮手搖頭否認道:“不,不是的。我只是出于好奇而已。”
殷妙妙眉眼微蹙,有些狐疑。
見殷妙妙不信,男子再次開口解釋道:“我叫墨羽,墨水的墨,羽毛的羽,之前是一名普通的報社記者,后面因為報社經營不善倒閉了,我就來到了這附近的一家古董店里面當學徒。”
“我剛來到這里當學徒的時候就發現了有一群人,私下組成一個交流圈子,隨后將非法得來的古董、文物先進行倒賣交易,再偷偷的將這些古董、文物販賣到國外。”
“剛才那群蒙面漢,我懷疑他們就是作案團伙之一,隨后我便遠遠的跟著他們,好搜集他們的犯罪證據!”
“之后便聽見了你的呼救聲,之后的事你都知道了。”
“所以,或許可以通過你手上的古董,挖掘到更多線索。”
殷妙妙終于被說動了,打開了木盒:“雖然你說的很在理,但我也只能讓你看看。”
墨羽點了點頭。
“哇,好精美的首飾!”他感嘆一聲,有些不自覺的想要伸手去碰,被殷妙妙制止了。
“東西你也看到了,我也很感謝你剛才的‘救命之恩’,但我還有事,就先走了。”殷妙妙沒再給墨羽說話的機會,腳底好像抹油了一般,一下子就走了很遠……
一處隱密的地下室中,沒什么光亮,一位男子坐在轉椅上,黑暗籠罩著他的臉。
背后還站著幾個男人。
“東西呢?”男子開口問道。
聽到問話,幾個男人都低下了頭,有些戰戰兢兢的。
其中一個男的聲音有些顫抖地回道:“突…突然闖進一個男的攪局,失…失手了。”
“廢物!”男子大聲呵斥道。
旋即轉過身來,一縷光落在了他身上,只能看見他的眼睛,一雙赤瞳。
他長處一口氣,面無表情道:“都滾吧。”
幾人聽見連忙答應著,走了出去。
看著幾人離去的方向,淡淡道:“云燼,好久不見……”
殷妙妙來到地址所在地,她終于知道為什么一走進這片區域就會有一股熟悉的感覺了。
這可不就是前幾天,剛罵完老板是騙子的古董店嗎?
當時還很信誓旦旦的說,不會再見面,轉頭又被打臉了。
殷妙妙隨即拿起手機,撥通了殷盛海的電話:“爸,你確定,你給我的地址沒錯嗎?”
“沒有錯的,那老板姓云,好像叫…叫什么云燼,是我一位在古玩界有些聲望的朋友推薦的,能讓他推薦的人,應當是有些真本事的。”
得到肯定回答的殷妙妙,露出了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徑直的走進了店里。
“歡迎光臨,有間當鋪。”
聽到云燼的聲音,剛走進店里的殷妙妙,身體瞬間有些僵硬的站在原地。
緩緩抬頭,就看到身著黑色中式短褂的云燼正在內堂中注視著她,四目相對!
這讓殷妙妙有些尷尬不已,但很快就恢復了過來。
她走進內堂,便看到滿屋子精美的古董,上次來的時候沒進內堂,也沒太注意,這其中有瓷器,玉器,青銅器,以及各式各樣的金銀珠寶等,單從品相上看,感覺每一件都價值連城。
殷妙妙稍微感嘆了一下,便直接將鳳釵放在了云燼面前。
“嗯…我想修復它。”殷妙妙眼神有些閃躲,在業務能力和判斷能力這塊,她還是很相信自己父親的,既然自己父親都這么說,那么眼前這個人,應該是可以信得過的。
“歡迎光臨,有間當鋪。請問有什么可以幫你?”云燼對著殷妙妙點了點頭,又朝著門外微笑道。
殷妙妙疑惑的看著云燼,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門外又走進了一個人,那人正是剛剛從蒙面漢那里救了殷妙妙的墨羽。
“是你?”兩人目光相撞,異口同聲道。
“兩位認識?”云燼問道。
兩人簡單的向云燼解釋了一下烏龍。
云燼朝著墨羽問道:“你想買古董還是賣古董?”
“我就隨便看看。”墨羽有些不好意思道。
“請便。”云燼點了點頭,目光又重新回到了殷妙妙身上。
“修沒問題,但是,還差一個人。”
“誰?”
“這支鳳釵的主人,唐婉兒。”
殷妙妙有些驚愕,剛想開口詢問原因,又聽見云燼說道。
“不必多問,帶人來即可。屆時,我自會修好這鳳釵。”
殷妙妙雖不明所以,但還是回去把唐婉兒本人接過來。
“你猜那小子和那丫頭后面會不會有情感糾葛?。”內堂深處那道空靈的聲音再次響起。
“地書啊地書,難怪你無所不知,原來你這么八卦。”云燼輕笑道。
只是,他們的對話,一旁的墨羽好像察覺不到。
殷妙妙帶著唐婉兒再次來到了有間當鋪。
在老板云燼的引導下,殷妙妙將仍有些神志不清的唐婉兒扶到旁邊的躺椅上。
云燼點燃了一支引魂香。
“請稍待片刻,待香燃盡后,我便開始修復它。”
殷妙妙有點窘迫,怎么修個東西,規矩這么多!
“想知道這鳳釵的來歷?”云燼問道。
“我父親說,這是宋朝的物件。好像是陸游和其妻唐婉的定情信物。”
“這鳳釵帶有兩個典故,一個叫‘接輿引鳳’,另一個便是陸游與唐婉的糾葛。”
***
春秋時期。
楚國吳郡有一名隱士,以狂傲不羈,高潔之名聞于世。
其深居簡出,性情高雅,不慕名利,終日悠游于山水之間,以詩書為樂。
此人便是接輿,名陸通。
他平時躬耕以食,因對當時社會的不滿,剪去頭發假裝發瘋,不入仕途,被人們稱為“楚狂接輿”。
孔子周游列國之時,曾到過楚國,陸通便朝著孔子所乘馬車大聲唱道:“鳳兮鳳兮,何德之衰?往者不可諫,來者猶可追!已而!已而!今之從政者殆而!”
自那后,接輿便隱居于山中,每日彈奏古琴,吟誦詩書,其琴技早已臻入化境。
傳聞,某日彈奏古琴時,天邊忽然五彩奪目、祥云四起。只見一只五彩斑斕的鳳凰從天而降,緩緩落于他的琴旁,并贈予他翎羽。
鳳凰乃祥瑞之鳥,只在圣人治世、天下太平之時才會顯現。
如今,他以琴音和其高潔的品德,引的鳳凰降世,從此名聲大噪。
之后,他將鳳凰贈予的翎羽,熔于金器當中,分別鑄造了一支金筆和一支鳳釵。
由陸家男女主人,各執一物,世代相傳。
自此,陸家從他這脈起,仕途不斷。
傳世過程中,金筆不慎遺失,鳳釵成了傳家之寶流傳下來……
“所以,這支鳳釵是春秋時期的物件?”墨羽有些驚奇的問道。
云燼面帶微笑,并沒有回答。
***
宣和七年冬,秦淮河上。
北風凜冽,秦淮河面結著薄薄的一層冰,連日來的嚴寒讓這平日里熱鬧非凡的水道也變得沉寂。
天色已近黃昏,一抹殘陽掙扎著在天際留下最后一抹紅暈。
河面上,一艘精致的烏篷船緩緩行駛,船身在冰面的河中輕輕搖曳,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響。
船上,一位身著青綠色官服的男子,外披著一件狐裘,頭戴幞頭,眉宇間透露出幾分焦慮與不安。
他緊握雙拳,來回踱步,狐裘披風下擺隨著他的步伐輕輕擺動。不時望向艙內,眼神中充滿了擔憂與期盼,仿佛每一刻都在等待著什么重要的消息。
艙內,一位婦人躺在鋪著柔軟錦被的榻上,她身著淡雅的長裙,裙擺上繡著精美的蓮花圖案。
她面色蒼白,汗水浸濕了鬢發,緊咬的嘴唇,忍著巨大的痛苦。
她的雙手緊緊抓住床榻的邊緣,每一次呼吸都顯得異常艱難。
“夫君……”她輕聲喚道,聲音微弱。
艙外的男人貌似感應到呼喊,顧不得下人們的阻止,有些凍紅的雙手直接推開了艙門,走到婦人旁邊俯下身,握住她的手,眼中滿是溫柔:“夫人,辛苦了。”
“且忍忍,我們很快便能見到孩子了。”
只是那婦人叫聲更大了。
船夫們也停下了手中的槳,圍在船邊,心中暗自祈禱。
秦淮河的寒風似乎也在此刻變得柔和,仿佛大自然也在為這個新生命的到來讓路。
這一刻,時間仿佛凝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艙內,空氣中彌漫著緊張與希望的氛圍,等待著新生命的奇跡。
終于,一道孩子的哭聲響起。
“生了,生了!母子平安!”
男人如釋重負,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
“老爺,夫人,是個小公子!”那接生婆開心的喊到。
夫婦二人看著懷中的孩子,會心一笑。
“夫君,給他取個名吧。”婦人聲音仍然很微弱。
男子聽到婦人的話,目光看向了艙外沉思了片刻。
此時,船艙外仍下著小雪,寒風凜冽,時不時的聽到嗚嗚響。
男子目光深邃,看了看艙外的秦淮河,隨即又看向了一邊,那是,北方。
才開口道:“他既生于水上,那便取名“游”吧……”
游,生于淮河之上仿佛注定了一生的漂泊......
靖康二年,金人南下,大破宋遼大軍,金部大將完顏氏兄弟率領金軍直逼東京城,俘獲徽、欽二帝,及男女十萬余人,宋欽宗投降,金太宗將之二人貶為庶民。
自此,北宋滅!
隨后,宣和帝趙佶第九子,趙構于南京應天府登基,年號建炎。
不久,遷都臨安城,改號紹興。
世稱,南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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