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尼剪頭很細致,細致到汪嵩差點又睡過去,汪嵩只覺得自己滿頭的秀發正在“撲簌簌”地往下掉,就跟岳云鵬講的那個相聲一樣。
“誒,帥哥,剪完了,醒醒,醒醒,別睡了,快,起來夸夸我。”
丹尼用雙手捏住了汪嵩不斷模仿小雞啄食的腦袋,將汪嵩的臉正對上鏡子。
“嚯,有兩手哈,剪,剪,呃~剪得不錯。”
汪嵩呵欠連連地夸著丹尼,他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臉,仔細端詳著鏡子里的自己,時隔半年,再見到鏡子里那個短發的小子,他是怎么看怎么覺得別扭。
丹尼倒是很滿意自己的作品,幫汪嵩撥了撥頭發,得意道:
“瞅瞅,我給你留著七八公分呢,這長度剛好,既精神又好看,你先回去試試,要是你領導還嫌長,非得讓你剪的話,你回來,我免費給你重修。”
原本正猶豫著的人一聽這話,當即就應了下來:
“行,就要你這話呢,不過我估摸著也沒事,剪得挺好的,倒也不顯長。”
“是吧?給你往后藏著呢。”
丹尼還在得意,忽又聽著那個正在照著鏡子的人喃喃自語道:
“主要還是長得帥。”
“……”
丹尼選擇了沉默,心想:“要不我給你剃個光頭,你再看看自己還帥不帥?”
結賬的時候理發店要收58塊,丹尼打了個“新客折”,給汪嵩免了十塊錢,在汪嵩交錢的時候還極力推薦汪嵩辦張卡,有折扣的那種,但被汪嵩笑著拒絕了。
“怎么?我剪得不好嗎?你下次不來了嗎?還是說我剪的不值這個價?”
丹尼有點委屈,嘴癟得差點翹到天上去。
“沒啊,我覺得你剪得挺好的,而且對著手藝來說倒也不貴,我下次肯定還找你剪。”
汪嵩說得還挺真心。
“那怎么不辦卡呢?辦卡有折扣啊,每次都能省十塊吶。”
“辦,以后肯定辦。”
丹尼一聽不樂意了:
“你忽悠我呢?”
“不忽悠,”汪嵩搖搖頭,轉過來正對著丹尼,“不信你看我真誠的雙眼。”
丹尼“哼”了一聲,看那樣子,生氣倒是不至于,但明顯還是覺得汪嵩是在敷衍他,汪嵩沒法,只得掏出自己的錢包來,拉鏈一拉,夾層一撐,直接把錢包遞到了丹尼的眼前兒。
“你看你,還非得讓我自揭老底啊,一點面子都不給我留,”汪嵩把錢包抖了又抖,“我一剛畢業的學生,這才上班吶,你自己看看,我有錢嗎?別說一兩百了,連我剛剛掏的那張五十就已經算是全部家底了,瞅瞅,有錢嗎?”
丹尼沒忍住,一下笑了出來,趕緊上手捂住那個被抖得凌亂的錢包:
“行行行,兄弟兄弟,別抖了,別再把鋼镚兒給抖出來,那玩意兒可不好撿。”
“你信了沒?”汪嵩繼續耍橫。
“信,信啥?”丹尼有點懵。
“信我沒錢唄,”耍橫的人把錢包收回來,拉鏈一拉,直接揣進口袋,“用不用我把卡里的余額再給你看看。”
“別別別,上帝,我信了,我真信了。”
丹尼趕緊抱拳致歉。
“這樣,不辦就不辦了,帥哥你要是覺得我剪得還行,下次還來找我哈,雖然我們這兒價格不算低,但‘一分錢一分貨’嘛,只要以后把你的頭發交給我,我就保證它走不了型。”
丹尼邊說邊拉開門,送汪嵩出去還不忘繼續招呼著。
“放心吧,有數兒。”
汪嵩走出了門,被小風兒一吹,只覺得脖子后面涼颼颼的。
回了辦公室,站在剛才那個領導的面前,汪嵩努力地挺直了自己的腰板。
“既然躲不掉,那就好好表現唄,當逃兵不是我風格,跟姑娘似的哭鼻子那就更不可能了。”
汪嵩是這么安慰自己的,只是他就這么站著,卻被對面的領導坐在那里打量了好幾分鐘。
“不是說剪平頭么?”
領導終于發話了。
“呃……”汪嵩摸了摸依舊涼颼颼的后脖子,想了想,回道,“我尋思著天兒還涼,頭發太短了就有點冷,索性等著熱一熱再剪吧。”
“……”
領導被噎了一下,半晌,終是牙疼般地沖著汪嵩反揮了兩下手。
汪嵩正尋思著:“怎么著,還真得回去返工啊?”
就聽那邊領導放棄般地嘆了一聲:
“行吧行吧,你們這幫孩子就是主意大,我算是拿不了你們了,你去旁邊的屋去吧,那邊有人給你安排工作,讓他們先給你找個材料練練筆。”
“好嘞,那我就先過去了。”
汪嵩賠笑著后退,等到了門邊,便一下扭身鉆出了門去。
龔玉到底是沒走的,在下午上班的時間就回了綜合部,只不過回來晚了幾分鐘,沒碰上汪嵩罷了,要說這個公司也是怪,進來不好進,但就像龔玉在上午那么一頓鬧,人家卻也沒讓她卷鋪蓋走人,因著一時不知道把人往哪放,便干脆先塞進綜合部里了事。
下午高哥有事兒出去了,另一個直管著綜合部的領導也沒回來,剩下一屋子的小兵便松散了些,借著領導不在家,便你一言我一句地逗著樂。
像王哥這種嘴貧的,肯定不能放過龔玉這種二愣子,上去就沖著她豎了個大圓指:
“大姑娘,你真行。”
“什么?”
龔玉沒精打采地趴在桌上,知道王哥說的是上午的事,卻不想接著聊,但又不能不理王哥,便只能“哼哼”地敷衍著。
王哥可能也看出來她沒啥勁頭,伸手上去戳了龔玉的腦袋兩下:
“怎么了?這就枯萎了?你不都回來了嘛,還‘萎’啥?快!鮮活起來,以后哥帶著你浪。”
“回來啥啊?”龔玉把腦袋埋進胳膊里,看著一點都不想浪,“又不是凱旋而歸,這是讓人攆回來的,多丟人吶。”
“還行還行,”王哥安慰她,“沒你上午回來吵的那場架丟人。”
“……”
龔玉無語地抬頭看著王哥。
“大哥,你這是在安慰我嗎?”
“沒有啊,”王哥一臉“怎么可能”的表情,“我明明是在逗你。”
“啊啊啊!”
龔玉抓狂地蹂躪著自己的頭發,眼看著這二愣子就要被人逗出火兒來了,第二個隔間里那個下午剛回來的姑娘趕緊叫住龔玉:
“誒~別理他,他嘴欠著呢,龔玉你過來,我給你辦張飯卡,明天你吃飯好用。”
被人打斷了的龔玉又軟塌塌地趴了回去,有氣無力地嘟囔著:
“辦啥啊辦,明天還不知道去哪兒呢,別等回頭又給我調到別的地方,我這飯卡不就用不了了么,誒,不辦不辦……”
“不能夠,”這回里面的姑娘真是在安慰她,“你回都回來了,就不能把你再往外趕,不管去哪兒都得吃飯,這樣,你先把卡辦了,等回頭真有外調,咱這卡還能退。”
“哦,這樣。”
一聽能退,龔玉尋思著辦個也行,便拖拖拉拉地從包里掏出二百塊錢,然后再拖拖拉拉地往隔間里去辦飯卡,路過王哥的時候還“不小心”地踩了王哥一腳。
“誒!”王哥驚叫一聲,就跟被人踩了尾巴一樣,“我剛擦的皮鞋,你看你給我踩的。”
“沒事兒,扯平了,”龔玉轉身沖著王哥指了指自己的心口,“我這還剛補的心臟呢,瞧瞧,讓你給捅得,稀碎。”
龔玉話音剛落,辦公室里頓時響起一陣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