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這個無妄的心思壓在心底這么多年,如今赫然見到這么一個人,落落也能理解常相思為何如此反應了。只是她還不解,為何不去直接問問,若是問明白了也不至于這么難捱,如此想著,落落就問了出來。
不提這還好,一提去問,常相思竟像是升了幾分不高興,拿著茶蓋子有一下沒一下的砸著茶盞,悶悶道,“我不想去問,我也不想讓他是。”
聽了這話,落落更是茫然,不知常相思心里想的到底是為何。
常相思也不該從何處說起,只覺心口似有一股氣,幽幽一嘆,也嘆不盡她心里的心思萬千。
兩人說了幾句話,常相思在自己這里歇了沒多大一下,便見常己安來喚她吃飯。
常家人少,常相濡又是個整日沒影的主,便就更顯得常家人丁稀少,所以一般若是無事,常相思就跟著她爹娘去吃飯。只不過往日來喚她的都是隨便的一個小廝,今日看見常己安親自前來,她便知大約是有話對自己說。
果然,父女兩人并肩走了一會兒,就聽常己安問道,“你和齊承安到底是什么關系?”
如今奪嫡之勢嚴峻,除去幾位皇子,齊承安這個親王之子也是流的皇家血脈,遑論他還資質過人,若是其余幾位皇子不堪大用,他也不是不可以位居高位。常相思心知他爹對這種事最為忌憚,若不是看著常相濡無心仕途,他也不會讓自己的兒子和四皇子這個尤其在風口浪尖上的人整日混在一塊。
常相思雖也不可能步入仕途,可她畢竟是一個待字閨中的女子,還是個極為特殊的待字閨中的女子,若是和齊承安走的過近,難免會給常家惹上是非。常相思考慮著常己安的難出,就淡淡道,“不過是點頭之交。”
常己安偏頭看了她一眼,卻見她神色依舊清清如故,便稍微緩了幾分疑心,卻還是忍不住多叮囑了一句,“少和他來往。”
常相思點頭應是。
一頓飯吃下來,常相思其實有些心不在焉,今日和常夫人少坐了一會兒就說困了,常夫人心疼女兒,體諒她身體剛好,又聽她這么一說,就催著她回去休息。
常相思說困不過是個謊稱,一回去便攛掇著落落找夜行衣,兩人翻箱倒柜許久,才見落落從常相思帶回的一個沒打開過的小包袱里扒拉了出來。落落把衣服遞給她,就順便問道,“姑娘去做什么?”
常相思拿著衣服在心里計量,隨口道,“今晚去一趟大理寺。”
剛剛齊承安突然來訪,話里話外都是為這個案子而來,她難免有些在意。常己安身為大理寺卿,是出了名的鐵面無私,就算身為她的女兒,也只怕也問不出什么,常相思不好讓她爹為難,就決定要偷偷去一趟大理寺,自己去查一下。
落落心道,你自己這么做貌似也挺對不起常大人的。
常相思一切準備就緒,就等夜深人靜時,等著常家人都睡熟后,常相思一身夜行衣,悄悄潛入了大理寺。
大理寺專門負責刑獄案件的審理,內存有各種重要的卷宗,尤其是里面牽涉了不少的內閣之事,為了防止機密外泄,這里安排的守衛就格外的嚴格,每隔一炷香便有一班守衛來巡查。
好在今夜夜色極好,殘月半掩,籠下來一片陰霾,像極了該做壞事的月黑風高夜。
常相思越過高墻,借著這暗夜輕輕落在了院內的一棵樹上,常相思身形極輕,落腳時有一片枯葉顫了顫,卻沒落下來。雖然這樹禿的已經不成了樣子,可常相思身形消瘦,她貼在樹枝上,若不細看,也看不出來這樹枝上還掛著一個人。
常相思在樹枝上貼了一會兒,就看出了這守衛巡邏的規律,便借著守衛換班的時候,悄悄溜了主樓內。
可剛溜進去,她便迎面撞上了一支在內部巡查的隊伍,常相思當即就側著身子勾在了房梁上,看著下面的人走過,常相思才輕輕落了地,擦著墻面行走。可沒想到里面守衛這么森嚴,剛到拐角處,她便聽見又有兩波守衛過來,常相思躲閃不及,便隨便找了個屋子躲了進去。
外面有三波隊伍交錯,常相思就想干脆多在這里等一會兒,等人走完了她再出去。
常相思靠在門后,習慣性的環視了屋內一圈,也不知這里面放了是多久前的卷宗,上面都布滿了灰塵,感覺沒什么好看的,常相思就想收回視線留意外面的情況。
可在最后一眼時,她卻被一本卷宗吸引了過去,在她正面前的書架的一角,有本卷宗的灰塵被拂去,想來是近期被人翻看過。常相思心想不會讓她這么幸運,一來就找對了地方,這個就是她爹新紀錄的案件?
這么想著她就過去看了一眼,翻開一頁,就見那上面寫著,“君王即位,身伴文武兩臣,文為知曉,可查百官,探人心,攻謀略,以文侍君,助君明目;武為梅花衛,身攜……”后面的字需要翻過一頁。
原來是寫的君王家的隱事,常相思看完不免有些失望,可鬼使神差的,她竟想要往下看去,手指不由又拈了一頁。
“干什么的!”身后傳來一聲低喝。
常相思被嚇了個激靈,“啪”的把卷宗合上,可回神細想時就又覺得這聲音熟悉,還沒等她再細細的品一品這聲音,就聽身后的人忍不住的笑出了聲。
這一次常相思可聽準了,便扭身看他,“四皇子?”
身后那人也是一身夜行衣,正彎著眼睛朝她笑,一副化成灰常相思都會認識的輕狂的模樣,他身后還有個小跟班,想來是元沼。
看到來人,常相思也沒了再看下去的心思,便把卷宗放回,看著他問道,“你來做什么?”
齊承今聞言,看她的眼睛便有了幾分深意,挑眉道,“我想我們兩個來的目的都是一樣的。”
常相思眨眨眼,不可置否。
齊承今聽聞今日齊承安去了常家一趟,心里也和常相思一樣起了疑慮,同樣也想著晚上過來探查一番。可不同于常相思,這大理寺幾時幾人,何時何人,他都知道的清清楚楚,但無奈他現在不比之前,便在進來后想要躲一波守衛。
可沒想到老天就這么弄巧,偏偏就讓兩人進了一間屋子,雖兩人都身穿一身夜行衣,齊承今也能辨出那人是誰,看她沒察覺出有人進來,齊承今便起了玩弄心思,就想要嚇她一下,沒想到她竟這么出神,竟真的被嚇到了。
“你在看什么?”齊承今就不由問道。
常相思覺得不是什么要緊的事,便不在意道,“隨便看看。”
三波守衛已過,常相思便跟著齊承今一同出了屋子,有他這么一個知根知底的人帶路,常相思就覺得這一路走的格外的順暢。
待二人走后,還有人身穿一身夜行衣從窗外翻來,看了一眼門外,便拿起了常相思翻的那本卷宗,翻到了她沒看的那一頁,又自言自語道,“小時候做什么不好,偏偏撿了兩只狐貍養著。”
那人說著,便也接著常相思的地方繼續看,“身攜梅花形墨玉……”
那人看著,眸色陡然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