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宮內早已點了燈,三位娘娘似不覺夜深天寒,仍聚在這一處說著什么。
三人協議已經達成,這二人卻還不知舒妃到底在想什么,惠妃心急,便忍不住問道,“舒妃妹妹說有法子,到底是什么法子,快說出來,也好讓我們寬心?!?/p>
舒妃將二人的的軟肋拿捏的極有分寸,她也不急,而是再一次和她們賣關子,“可是先說好,我這個法子只能救你們的兒子免了流放之災,且只能救他二人至此,從此之后,他二人再也不能踏進京門半步,再無福享這錦衣之樂?!?/p>
事已至此,她二人哪還敢再奢望什么,若是能保自己的兒子免了這災,就已經是天大的好事,因此就算聽舒妃這么說,二人也急忙點頭,靜聽她后面的話。
舒妃眼里掩了一絲笑,才將話緩緩道來,“還有些時日就是祭祀大典了,按著往例,諸位皇子會隨著圣上祭拜先祖,到時我自然會提起老五老六的名字,再借勢求情,讓他二人去守皇陵贖罪,便也能免了他二人的苦?!?/p>
皇陵雖說較京城清苦了些,可還算是個安身的好地方,惠妃心想,若是自己再派人多多打點,想來他二人也不會太過寒酸,而且皇陵守孝可是個將功補過的好機會,若是他二人表現好了,等再過個一年半載自己再去皇上面前求個人情,說不定圣上就會體諒他二人而又恢復了皇子的身份。
惠妃心里這么細想一下,臉上便掩不住的露了喜色出來,可轉念一想,又擔憂道,“這個法子可行嗎?”
“自然可行,”舒妃應她,“祭祀大典本就是喜事,就說大赦天下也不為過,只要你們乖乖的,不要再做什么多余的事,圣上自然會顧念你二人的舊情,對你們的兒子網開一面,”瞧她二人還是不太放心的樣子,舒妃便湊近了二人,壓低著嗓子在她們耳邊低語,“說句大膽的話,圣上也是踩著血過來的,他怎么能不知各皇子私下都有什么動作,老五老六做了這些事也是人之常情,只不過是年少無知,被人蒙蔽了心智,又不像是這家一樣?!笔驽岬竭@個人時,也不敢提后面的字眼,只是伸著二指比了一個手勢給二人。
兩人看了一眼,立馬心知肚明,也都生畏的抿嘴低了頭。
很享受這二人在自己掌控中的樣子,舒妃眉眼婉轉中盡是得意,看了一眼二人后,她又變了一副惋惜的神情嘆了一聲,“老五老六如今的這般境地,說來也是怪那個常相思。”
“常相思?是常家那位修道的小姐?怎么關她的事?”良妃細想之下,卻是想不到這事怎么會和她有關。
見她二人上鉤,舒妃嘴角勾了一抹不易察覺的笑,又悠著長音道,“說來也話長了,若不是她日日和齊承今勾搭在一起,老五老六又怎么落個這般境地,且你們不知,那伊一可是常相思的師叔。”
這兩人深居宮內,對外界事情絲毫不知,現在單聽舒妃這么一講,就被她灌了一壺迷魂湯。且二人現在正心疼著兒子,如今得了這個消息,便自然而然的把怒氣轉在了常相思身上。
今日的夜似乎格外的陰郁,就連星星也也這暗夜吞沒,污濁之中,只有常家一處亮著的小院內才見幾分清新之氣。
已至半夜,可常相思還未入睡,正在窗邊晾剛抄好的清心經。
忽聽一只鳥兒叫著飛過,兀的打破了這夜色,常相思被驚,抬頭一看,就見這只鳥在這院子上空盤旋了兩圈,便又叫著飛走了,這一看,便愣了神。
落落鋪好床褥已久,卻等不到人過來,便忍不住出了里屋來尋人,剛至堂內,就見常相思望著天上發呆。落落好奇,就也湊近了常相思旁邊,探著頭向外看去,只見天上黑漆漆的一片,她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天上有什么?”落落托著下巴,眼巴巴的望著一片暗色問道。
“沒什么,”常相思這才收回思緒,繼續將手里的紙鋪平壓好,低頭之時,似是在自己呢喃,“不過是一只帶著不詳訊息的鳥兒罷了。”
落落眨眨眼,還是不懂她在說什么,就又聽常相思叮囑了一句,“近日出門要萬分小心。”
之后幾天,常相思依舊在京城附近義診,一連幾日也都相安無事,就好像那晚是她的錯覺一樣。
齊承今還在忙著齊承安這邊的事情,可這老狐貍做事做的滴水不漏,再加上常相思還那么幫了一把忙,現在他查起來更是無跡可尋。這不,就算是他自己親自在門口蹲了這幾天,也不過是白白的喂了幾日早春的蚊子。
“這常相思……”齊承今早已在安世子府前的一棵樹上守了半日,渾身已不知被蚊子叮了多少包,一想著自己現在的境遇,他就恨常相思恨得咬牙切齒,像是要拍死她一般的,又在自己的手背上拍了一只蚊子。
可這樣似還是不解氣,齊承今又氣又惱,忍不住對著樹干砸了一拳。
原本無風的天氣,只聽忽然嘩啦一聲響,便見幾枝帶葉的枝子掉了下來。
正值齊承安從府里出來,就聽有細碎的聲音傳來,便朝這邊打量了一眼,只是云淡風輕的一眼,好像沒看到什么,可再見他上馬車時,似是見他嘴角噙著一絲笑搖頭走了進去。
齊承今登時臉色更黑了些,待馬車走遠后,又見那棵樹掉了幾枝葉子下來。
見齊承今心情不爽,他身邊的幾個青羽衛也跟著大氣不敢出一聲,過了許久,才聽有一人小心問道,“主子怎么了?不追了?”
齊承今黑著臉罵道,“還追個屁!他這樣子分明是看見了咱們!”
可話這么說,他又不能真的就任由齊承安這么去了,簡單吩咐了幾句后,他便留了幾人繼續跟著,自己就先行回去了。
想來是冤家必然路窄,齊承今剛走沒兩步,就見常相思的馬車和自己擦肩而過,見他冷眼掃了一眼過去,似是想透著馬車把常相思穿幾個窟窿出來。
即便是這樣,馬車還是在他惡寒的目光中安然無事的漸行離開,齊承今這才收回了視線,準備離去,可等他再轉身時,卻察覺了一絲異樣。
剛剛,似是有人隨著她的馬車去了?
齊承今抬頭看了一眼不著痕跡的天空,又朝著那方向看了一眼,原本回走的腳尖就轉了方向??蓜偺岵剑鸵娝读艘幌?,卻又朝著原方向去了。
“管她做什么!”齊承今心里憤憤然。
可往回走了沒幾步,他的步子便越走越慢,最終還是停了下來。
便聽齊承今咬牙切齒的磨著后槽牙低罵了一句,“這個常相思,若是一會兒讓我見到了她,定會抓著她一起去喂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