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承今一夜未睡,又加著這一夜的大小鬧事不斷,他剛一躺下,便覺得困意襲的睜不開眼睛,轉眼便睡死了過去。
這一覺睡得極好,以至于待他醒來時,都有些分不清現在是今夕何夕。齊承今揉了揉不甚清明的腦袋,環視一眼四周,這才發現身邊的人已經不見了,只剩自己身上披著的一層衣裳。
有光透過來,映在他的身上,看樣子時候已經不早了。
草草的將衣服往身上一披,他便大呼小叫的起了身,“常相思,常相思。”
“我在這,”有聲音從祠堂另一邊傳來,“祠堂之內,不得大聲喧嘩,有違祖宗之法。”
齊承今循聲望去,就看見她好好坐在一張案幾前,竟真的在一本正經的抄佛經,他不免嗤笑一聲,“你還真的抄啊?回頭給小廝們傳個口信,過不了兩天就會有人把抄好的佛經送來,你費這力氣干什么?”
常相思恍若不聞,手下的筆沒停。
“哎,你這脾氣啊,就是太……”齊承今話尚未落,視線忽然被案幾上的一盤飯菜引了過去,“好香啊,這是皇祖母派人送來的吧,”齊承今摸摸餓扁的肚子,轉眼就忘了常相思一般,邊吃邊稱贊,“好吃,還是我皇祖母疼我。”
這一盤飯菜都快被他扒拉完了,他才記起來旁邊還有個人,便推著碗筷示意她,“你吃了嗎?”
“謝四皇子關心,我吃過了。”常相思言語間客氣。
齊承今看著她手里不停的筆,又想起了剛剛的說教,“你看你,我剛剛說哪了?你這小小年紀,怎么這么一副古板脾氣,和你爹一樣,氣死個人。”
常相思仍是恍若不聞。
齊承今將碗里的最后一口飯扒凈,就又沒了事情可干,便也俯在了案幾上,一手撐腮,便這么盯著常相思看了起來。
“常相思,”齊承今看著看著,忽而一笑,“你真好看。”
“四皇子有什么話就直說,不必和我費這些彎彎繞繞的心思。”常相思倒不領他的情。
“我是真的在夸你。”齊承今又趴著案幾湊著她近了些,“怪不得我三哥會對你念念不忘。”
“誒,話說回來,昨日三皇子側妃引你去見舒妃也是他們謀劃好的吧,”齊承今自說自話,又繼續念叨,“幸虧我們相思聰明,才沒讓那對母子得逞。”
“不過啊,”齊承今直起腰舒了舒身子,又故作疑惑的看她,“我很少見你那般咄咄逼人的樣子,簡直就不像你這個小古板的樣子,細想之下,好像是有什么隱情一般?”
“前些日子確實遇到了一場刺殺,我也沒記著那波刺客掉了什么東西,也不知你當時給舒妃娘娘看的是什么東西?”齊承今還裝著樣子,慢慢的向她靠近,“現在想想,該不是昨晚的那塊玉吧?”
齊承今瞟著她領口,又一次沖著那吊墜搶了過去,可這次還不等他靠近,就被常相思掀著退出去了兩步。
齊承今倒退兩步立定,看她的臉上沒了那副嘻哈的樣子,卻也不惱,難得一本正經的和她講話,“常相思,你在尋什么人?那墜子是不是和我二哥有關?”
常相思手下不停,一心只抄佛經。
“常相思!”齊承今急得沒辦法,又撲在案幾對面,焦急的喊她,“常相思!常相思!”還是見她不理自己,齊承今氣得干脆把她手里的筆搶來甩去了一邊,“別寫了你!”
一道墨痕劃在紙上,常相思瞥了一眼被甩出去的筆,又看著這一頁被染了墨的紙,仍是不為所動的換了一頁紙過來。
“常相思!”齊承今氣得一巴掌摁在她的紙上,“你聽我說兩句話好嗎?”
看來不等齊承今說了這幾句話他絕不肯罷休,常相思妥協的嘆了口氣,看他,“好,說吧。”
她應得這么爽快,一時竟讓齊承今沒了話,許久,才見他開了口,誠心誠意,發自肺腑,“我有幾年被送著去了外面學習,所以那幾年宮里的事情我都不知道,但是,我二哥也絕不可能被淹死,”情急之下,齊承今一把覆在了她的手上,“我知道你肯定知道些什么,甚至是見到過什么,我二哥絕不可能是落水淹死的,你若知道什么,大可以告訴我!”
常相思不動聲色的把自己的手抽了回去,反問一句,“為何你二哥不可能是淹死的?”
“因為我,我,我二哥水性不錯,定然不會被那一個荷花池淹死。”齊承今說的有些心虛。
“你還有事瞞著我。”常相思垂了眼睛。
齊承今急了,繞了案幾半圈,又蹭在常相思一旁,按著自己的心口對她起誓,“常相思,你姑且就信我一次,我知道你對我二哥情深義重,若這世上只有一人真心待他,那必然是你,可若這世上若有兩人真心待他,那定然還有個我,常相思,我……”齊承今恨不得對她掏心掏肺,可他又的的確確有些難言之隱不能告訴她,倒不是不信她,只是不想把她牽涉其中。
看她這個樣子,像是怎么說都沒用了,齊承今深吸一口氣,也對她妥協了一步,“常相思,我知你不信我,那我們姑且先這樣好嗎,等哪日你想告訴我了,我們在細談?你若想找人說說話,也可以找我,好嗎?”
“嗯。”常相思對這句話應得倒是干脆。
“常相思,我……”齊承今垂首在她一旁,乖巧的樣子像個做錯了事的小孩子,他好像還想再說幾句交心的話,卻聽門口傳來了腳步聲。
齊承今及時收了音,向門口望去,就見兩個太監端著盤子走了進來,他望望天,原來已經晌午了。
“給四皇子常小姐請安,四皇子醒了?”那太監似是和齊承今很熟絡,笑吟吟的和他打招呼。
“勞煩李公公了。”齊承今笑著看兩人把盤子放好,又把今早的東西收下,眼看兩人就要離開,他忽然又叫住了他們,“我能不能再勞煩李公公一件事……”
還不等齊承今說完,這人已經猜到了后面的話是什么,忙求饒道,“哎呦,四皇子可饒了奴才吧,這次太后動了氣,說必須讓您自己抄完這佛經才行,恕奴才不能給您傳話了,奴才告退,告退。”這人連連喊著告退,像是躲閻王一般拉著另一個小太監飛速離開了這里。
“嘖,這下可頭疼了。”齊承今看著常相思寫的那厚厚的一沓字發了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