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忽地伸手將她帶進懷里,緊緊擁著她問道,“你是否還在怪孤?”
南喬輕嗅著他身上淡淡的清香,一頭埋進他懷里拱了拱,“皇上指的是何事呢?”
他單手攬著她的腰,一手撫過她發(fā)間青絲笑道,“你說呢?”
南喬張口咬住他的手指,用了些力氣瞪大了眼睛望著他,隨后松開口。她看著一排淡淡的牙印,微笑道,“臣妾不知。臣妾傷了西涼國公主,皇上預(yù)備如何罰臣妾?”
少年笑了,“自然是打入冷宮,幽禁終身。”
南喬亦是笑了,“那禾菀的事情呢?”
“毒是你身邊的小宮女下的,仗斃。至于主子的失責(zé)之罪,賞三十鞭。”容雪望著那一排牙印笑道,“至此一別,怕是終生不得相見。你可還有什么心愿?”
“臣妾希望皇上能放了白容華。”南喬退后一步道。
“莫非你對他還是余情未了?”少年的聲音帶了一絲危險。
“皇上,殺了一個魏國君主,總還有皇子。就算皇子不行,那還有親王。你能滅了他們所有人嗎?不能,那么殺了他不是讓魏國師出有名了嗎?”
容雪這才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你既然明白,又為何要刺傷思霏?”
思霏,原來她竟然還有這么美的名字。
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
原來不過數(shù)面之緣,你就可以如此親密地喚她思霏。
“皇上,臣妾全是為您考慮。聽與不聽,全在您一念之間。”她的聲音含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憂傷,“若皇上無事,臣妾便退了。”
少年緊緊盯著她,只見她行了個禮,便起身離開。
其實他很想問問她,剛剛她有沒有受傷。但是話到了口邊,終是沒有再說出口。
龍思霏的傷口并無大礙,不過數(shù)十日便能下地隨意走動。
不過短短十數(shù)日,后宮卻是整個翻了個天。先是虞美人被坐實了刺殺西涼國公主的罪名,后是她身邊的大宮女認了給皇后下毒的事。數(shù)罪并罰,被貶為庶人,幽禁冷宮。
有人歡喜,有人幸災(zāi)樂禍。不過當前后宮的眼光全都聚集在龍思霏身上。先是不顧規(guī)矩在東宮待了數(shù)十日,后又被一躍數(shù)級奉為貴妃,封號儷。
在一日風(fēng)和日麗的清晨,她從東宮處尋得一包裹。里面擱置了一些民間的衣衫,朱釵還有如琉璃瓦般透明的瓶子散發(fā)淡淡的幽香。最重要的是,有一幅畫像卻正是虞美人的樣子。
畫面上有一些奇怪的陳設(shè)。窗外是一片桃花林。風(fēng)從窗外吹來,有幾瓣桃花落在她的發(fā)間,入了畫。
她有著淡淡的好奇,只不做聲色又照舊擺放了起來。
沐蝶暗自留意了一切,不過他們屬于暗衛(wèi),不到危急時刻從不出來。
容雪從殿外歸來,陽光照耀的身后的翠竹如翡翠般通透翠綠。
他卻是格外憐惜這個柔弱仿佛被風(fēng)一吹就跑的公主。而她依舊喜歡一身大紅的衣裳。
原本貴妃是不可以著紅色的,然而皇上特許了。連皇后也未曾說過什么,反而補品如流水似得送到東宮。
眾人皆在觀望中,日子反而平淡了下來。
一晃,已經(jīng)接近年下。這一日,大雪如鵝毛般紛飛,整個皇宮的黃瓦上都堆積了厚厚的一層雪。
掃雪的宮女太監(jiān)于一早便在御膳房外排起了長隊。儷貴妃請示了皇后,便賜下了這每日清晨施粥的恩典。
容雪披了一身黑狐裘披風(fēng),素白得手上握著一串翡翠串珠,才出東宮的殿門。那邊,儷貴妃一身孔雀裘披風(fēng),里面著一襲純白色的輕薄貂皮,手中握著淺紫色銅爐。
容雪見了她,便笑了。“這一身貂皮很襯你的膚色。”
龍思霏語氣帶著嬌俏道,“皇上可別打趣臣妾,秋日只獵得這一件無雜毛的白狐,就這樣送到臣妾宮中,惹的皇后都酸了幾句。”
“他們哪里知道你我的情誼,魏國相伴之情,一路扶持不離不棄,孤又如何能忘呢?”
她有幾分心虛面上卻是故作害羞道,“皇上又取笑臣妾,定是因為那日在荷花池中臣妾醉酒掉入湖中的事情,皇上還是耿耿于懷。”
他卻一把拉她入懷,“孤雖只得一些隱約的畫面,卻記得那份對你的赤誠之心。好在,還有那包裹里的畫,和你的衣衫。”
沐蝶是主動找到龍思霏的,告訴了她所有的一切,還幫助她偷換了畫像。這才在半年沒獨得皇上恩寵。
兩人一度要斬草除根,只是奈何那女人雖在冷宮卻經(jīng)常來無影去無蹤,又見皇上似乎徹底忘記了這個人,這才作罷。
南喬因著身邊得婢女病了,要喝點清粥。又因著她是唯一一個愿意跟來冷宮的,平日里一直伺候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所以今日便趁著施粥,也混在人群中排起了隊。
忽地左右皆跪了下來,南喬獨自一個人立在那里。明黃的龍輦上,容雪小心翼翼地扶著龍思霏慢慢走下來。
他摟著那嬌艷瀲滟的女子,連在外人面前也毫不避諱彼此間的親密。
南喬趁著未被發(fā)現(xiàn)前連忙跟著跪了下來,淹沒在人群中。她控制不住想象,在她看不見的地方,又會有怎樣的一番景象。
“都起來吧。”他道。
“皇上,謝謝您能來陪臣妾。若不是有您的支持,臣妾怕是也不能做成此事。”龍思霏小手握著他的手,依偎在他懷中道。
雪花飛舞,自有人為他們撐起一番天地。
容雪將她的手放入懷中,手中的暖爐早已遞給身邊的小太監(jiān)去加炭。他輕聲道,“你我之間何必如此客氣呢?再說,這雖是皇后籌備,卻也是你的提議。可見你有孝心。”
龍思霏卻笑了笑,并未說話。她的視線忽然在前方某處凝住了,那個身形?
容雪狐疑地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只見一瘦弱的女子身著一件洗的褪了色宮女服飾,頭發(fā)卻是剪了短堪堪扎成一馬尾,而手腕卻是一件首飾皆無。
洗盡鉛華,竟是連這最末等的宮女也不如。只是,當她轉(zhuǎn)身,卻依舊是絕代風(fēng)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