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溫潤如玉的聲音，如陽春三月般。然而她卻身子輕顫，如同墜入雪天冰窖。面色越發的蒼白如同一張薄紙，而那漆黑如瀑布的黑發突然散開來。

一只鳳凰展翅栩栩如生的金釵順著黑發跌落在雪地里。

她咬緊牙，卻是如同金絲雀般順從地跪伏于地，道一聲，“恭迎殿下。”

只是這一次，沒有那雙如玉般青蔥的雙手將她扶起。寒冬臘月，她的雙膝很快被雪水浸濕，冰水讓她更加搖搖欲墜。

然而，那個人依舊坐在帝輦上。時間寂然，似乎都能感受到月亮西移。

龍思霏依稀聽到簾子被拉開的聲音，雪地里多了一雙明黃的龍紋靴子。

少年依舊獨立人世間，只是那清清冷冷的聲音傳來，卻讓她陡然滑落在雪地里。

那少年淡淡地開口，“思霏，你可知西涼反了？”

如同那些個桃花盛開的春日，無數花瓣隨風落下，他手捻起她發間的花瓣，輕笑，“思霏，以后孤為你種上十里桃林如何？”

依舊是淡然溫柔的聲音，只是，他們再也不是從前的那個人了。

也許，從她開始換了那副畫開始，她偷來的幸福終究是要收回的。

過了很久，她終于找回自己的聲音，她抬起頭仰望著他，“所以，你終于要廢了我嗎？”

容雪只是溫柔的立在一側，淡淡微笑著，只是那笑容里卻藏著一絲釋然。

對于這個曾經也許真心寵過的女子，他還是無法真正下了狠手。

“兩軍對立，西涼國的公主可犒賞三軍，以正士氣。”

龍思霏淺淺笑了，這樣心狠的人，她當初怎么會愛上?雖然沒有要了她的性命，可女子的貞潔比性命都重要。

更何況，她是西涼的公主。天生傲骨，可以為國而死。卻絕對不可以成為國家的污點。

她顫抖著手快速抓住落在雪地里的金簪，正要向自己的脖項刺去。卻突然手腕被如玉的手握住，她看了眼那手腕袖間的金絲龍紋，突然明媚地笑了。

“殿下，你是不是終究還是舍不得？”

“不是。”他很快否認。“只是，你確實還有些用處。”

“你讓我去死。”淚水很快打濕了睫毛，以往的笑靨也無處可尋。

“如果你死了，那么西涼的所有人包括你的父王母后都會為你陪葬。”少年的聲音聽起來如同戲言。只是，她抬起的手忽然僵在半空中。

此刻，她小心翼翼地問道，“你是不是還是在意我的？否則怎么會如此在乎我的？”

容雪的表情有些短暫的茫然，不過只是一瞬，“你的生死嗎？”

隨后的聲音又將她打入地獄，“我從來不曾真正在意過你，自然你的生死與我無關。只是西涼的罪孽不該由你來背負。”

話音一落，少年便轉身離開。她也不知道哪里來的力氣，伸手一把抓住他的靴子。

少年皺眉，輕側過身，垂目望著她。

如同地獄里盛開的曼珠沙華，她那一剎那希冀的目光閃耀著點點星光。

那是對未來的光，只是，她不知道的是，那終究是一段錯付的年華。

少年的背影如青松般，淡然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