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他跟那個賤人一起去了臨江市?”孫瑩婭妒火沖天。
“……是。”小助理非常害怕,她心里總覺得好像不應該告訴夫人這些事,可是她今天第一天來,什么都不懂,夫人問什么,她只敢老老實實的回答。
“你做得很好,”孫瑩婭給她畫大餅,“以后我讓我先生給你升職。”說完離開,小助理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頓時高興萬分。
孫瑩婭腳下生風一樣趕回家里,柏木木正在和傭人一起玩積木,她迅速收拾后東西,訂了機票準備往臨江市趕去,順便把柏木木給帶上,畢竟是他們的女兒,到時候柏林豪就算生氣,總不會在孩子面前生氣。
自從柏林豪放棄柏鶴川后,就跟另一個女人越來越親密,可是孫瑩婭總是抓不到證據,所以不好把這件事鬧大,如果這次讓她抓到證據,那她就非得從柏林豪那里拿來至少一千萬!
出門外孫瑩婭讓柏木木去換衣服,她也去換了一身衣服,柏林豪喜歡美艷的女人,可惜她不是,她這張臉生了孩子,就看不出曾經那股清純的少女感覺了,所以現在她干脆把自己往豪門太太方面打扮,只要能把那些狐貍精比下去就行。
鏡子里女人留著一頭烏黑的長發,看起來溫婉賢淑的樣子,穿著非常低調和樸素,但都是私人定制的衣服,耳朵上綴著珍珠,添上幾分貴氣。
孫瑩婭滿意的點頭,管家把柏木木帶出來,兩人往車庫走,正好看見從外面回來的柏鶴川,小男孩模樣好看,穿著卻非常薄,如果是在普通人家,肯定是舍不得把孩子凍成這個模樣的,不過在她孫瑩婭手里,就算該這樣,什么若華的小公子,還不是被自己捏在手里。
忽然孫瑩婭眸子一轉,把柏鶴川也帶上,一兒一女總比一個女兒要名正言順得多,那個女人看見了,大概很快就知道自己是個什么貨色了。
所以這樣,柏鶴川第一次去臨江市,見到了他會愛一輩子的人。
飛機降落在臨江機場,孫瑩婭馬不停蹄的帶著兩個孩子前往目的地,一路上柏木木老是抱怨著,想去玩,孫瑩婭煩躁拿出煙桿去吸煙室抽煙。
這煙桿是她媽送給她的,她也是在她媽媽的影響下習慣用煙桿抽煙的,不過她從來不在柏林豪和柏木木面前抽,她甚至不會讓柏林豪聞到她身上的煙味。
從吸煙室出來,柏木木穿著粉色的小棉襖在跟一個男人說話,嚇得孫瑩婭連忙跑上去,生怕對方是個人販子,把她的女兒拐跑了。
這個時候,孫瑩婭就會格外的恨,為什么沒有來個人販子把柏鶴川這個賤種給賣了?!
孫瑩婭把自己身上的煙味弄干凈,又補了妝,才帶著兩個孩子前往絡石公司找人,前臺卻說柏林豪是公司的客戶,不能隨意透露客戶的信息,孫瑩婭卻不屑的笑,說:“你去給他說,他老婆跟孩子在外面找來了。”
前臺看看孫瑩婭身上的裝束,又看看一個小公主似的女孩和凍得瑟瑟發抖的男孩,心里明白這是什么事了,面色難看的打了個電話。但很快,前臺的面色一變,告訴孫瑩婭說:“柏董說,他老婆早死了,如果是情人,請說明是哪一位情人,他情人太多,記不清有幾個孩子了。”
孫瑩婭面色青紅交加,大堂里不少人都聽到了,這些都是來跟絡石公司尋求合作,自然絡石公司和訊華公司的事,也知道這位自稱柏林豪老婆的人是何須人,所以她們有些忍不住就就發出笑聲了。
孫瑩婭陰沉著臉色拉著柏木木走了,柏鶴川跟上去。
三人做在車上,柏木木忽然跟孫瑩婭抱怨:“媽媽,媽媽,柏鶴川他今天說我不懂事。”孫瑩婭摸摸她的頭:“怎么會呢,木木最懂事了,他算個什么玩意,有娘生沒娘養的東西而已。”
柏鶴川就坐在她們倆旁邊,臉色蒼白,也不知道是在外面凍慘了還是被這話傷到了。
外面正在下大雨,孫瑩婭忽然說:“停車。”司機是管家,很聽話的停車了,孫瑩婭說:“你帶著小姐去那個甜品店玩,我一會兒就來。”管家拿出傘來,默默的把柏木木帶去甜品店,柏木木被管家抱著,高高興興的去了甜品店。
車里只剩孫瑩婭和柏鶴川,孫瑩婭拿出煙桿卻沒有抽煙,忽然甩給柏鶴川一個巴掌,然后撩起柏鶴川的衣服,煙桿打在他的身上,柏鶴川死死咬著牙齒,一聲不吭。
半響,停在路邊的豪車忽然車門打開,柏鶴川被孫瑩婭一腳踹下去:“好多天不玩你,你是不是忘了你在柏家,連條狗都不如了?”言罷,孫瑩婭施施然的擦了擦手,關上車門,把車開向不遠處的甜品店,帶著管家和柏木木走了。
臨江市地處南邊,靠海比較近,冬天基本不下雪,如果不吹風就還好,如果吹風的話,臨江市的人就都不愿意出門了,要是吹風又下雨,街道上就基本沒什么人了,不少店鋪都會選擇關門。
整條街只有來來往往的車輛,明明是早上,天空卻陰暗得像是傍晚一樣,呼啦呼啦的大風把不少店鋪的招牌都吹倒,讓人疑心是不是臺風要來了。柏鶴川孤零零的呆坐在泥水里,有些發愣,傾盆大雨把他浸在冬日湖泊的溫度里,被孫瑩婭打過的地方又火辣辣的發疼。
雨水把他的鼻血沖散,左臉高高的腫起來,肚子里饑餓的感覺快要把他吞噬了。
柏鶴川站起來,走到街邊,他看著腳下的路,緩緩的邁出一步,非常莊重,好像他站著的地方不是瀝青路,而是萬丈高樓的樓頂,好像他即將落腳的地方,不是公路,而是萬丈深淵。
柏鶴川想,從高樓上跳下去,是不是就不會再忍受這樣的痛苦了?
忽然幾聲交談拉回他的思緒,柏鶴川轉頭去看,公交站臺前站著一男一女和一個男孩,他們不知道在公交站臺做什么,柏鶴川收回即將邁出去的腳,雨下得很大,他站著的地方那三人看不見,柏鶴川看見那個男人離開,女人帶著男孩也離開了。他走到公交站臺,渾身濕透,止不住的發抖,看著女人帶著男孩去了超市,公交站的對面有超市還開著門。柏鶴川摸摸肚子,從兜里撈出來一個濕噠噠的五塊。
應該可以買到什么吃的吧?他不安的想。路邊的盲人提示音響起,他沖大雨,朝超市跑去。
超市很大,柏鶴川進來后,就沒有看見那個女人和男孩,他發現很多貨架都空了,只有水果區那里還有吃的,哈密瓜在打折,寫著九塊九一個,可是他只有五塊錢。
柏鶴川看著那個哈密瓜,他很想吃,其實也并不是非哈密瓜不可,但是自從爺爺去世,他就再也沒有吃過哈密瓜了,在他的眼睛里,其他東西都是灰白色,只有那個哈密瓜有著漂亮的顏色,和記憶一樣。
“叔叔,我們一人一半,買下這個哈密瓜,分成兩半可以嗎。”柏鶴川輕輕拉住一個男人的褲子,男人轉過來看見柏鶴川的樣子,臉色毫無遮掩的露出厭惡的表情,甚至捂著鼻子走開了。男人顯然把他當作乞丐之類的人了,避之不及。
柏鶴川又問了幾個人,可是沒有人愿意幫他,不過超市開著暖氣,他還不想離開,至少這里是溫暖的。
“你想吃這個啊,我也想吃。”忽然一個聲音在耳邊響起,柏鶴川回頭去看,發現是剛剛那個男孩,不過他身邊那個女人不見了,男孩說:“可是只有一個了,不如我們一起把他買了,然后一人一半吧!”
柏鶴川一怔:“好啊!”
兩個孩子把哈密瓜買下,然后用超市的刀分成兩半,一人一半拿著,蹲在超市的角落啃著。
“我叫宋清,你叫什么啊?”宋清說。
這是第一次別人問名字,柏鶴川沒有說話,只是默默的啃著手里的哈密瓜,因為他已經一天一夜沒有吃東西了。
“你臉上的傷是怎么會事啊,跟別人打架了嗎?”雖然自己不說話,這個叫宋清的男孩也能找到話題,
“沒什么。”柏鶴川搖搖頭,并不愿意說。
“你別怕,我在臨江這一片混得很熟的,這里的小孩沒人敢欺負我,你跟我說,我幫你揍回去!”宋清拍拍胸脯。
柏鶴川抬頭看他,這才發現這個男孩穿了一件深藍的羽絨服,只不過那顏色太深,柏鶴川以為那是黑色。
他能看見著男孩的顏色……
柏鶴川又低下頭:“是大人打的,你打不過她的。”
男孩恍然大悟:“那肯定是你爸打的吧。”
語氣篤定的樣子,讓柏鶴川有些迷惑:“為什么肯定是我爸爸打的呢。”
“因為你不聽話唄,我不聽話想鬧脾氣的時候,我爸就會打我,可是他越打我,我就越要跟著他對著干!”宋清手里哈密瓜已經吃完了,柏鶴川才吃一半,他小口小口吃著,像是在品嘗什么珍寶。
“剛剛跟在你身邊的那個女人呢?”柏鶴川問,他的稱呼中沒有阿姨這個詞,因為沒有人教過他,他也不知道。
“你是說的我媽吧,她急急忙忙有事就走了,讓超市的一個姐姐看著我,不過我跑了,哈哈。”宋清說得得意洋洋,好像是件很了不起的事一樣。
“他們會來找你嗎?”柏鶴川問,嘴里的哈密瓜逐漸失去味道。
“不會,我自己能回去,干嘛要他們找啊,臨江市治安很好的,我如果找不到路,就找公交站,只要坐2號公交車,聽到三江小區的名字,我就該下車了。”宋清看向柏鶴川的頭發:“你的頭發為什么這么好看啊?”
柏鶴川渾身一顫,孫瑩婭總是抓著他的頭發,把他的頭往墻上撞,因為她最討厭自己的頭發,說像個死人一樣。
“為什么?”柏鶴川問,“你為什么會覺得我的頭發好看?”
“本來就好看啊,”宋清摸摸他的頭,動作很輕柔,手掌很稚嫩很溫暖,“你的頭發很酷啊!”
柏鶴川有些貪戀宋清掌心的溫暖,男孩的聲音在身邊說著:“我爸媽很忙,姐姐在學校上學,根本不回家,我每天都是一個人,都好寂寞,要是有個親密的好朋友就好了。”
男孩的語氣越來越興奮:“我們可以一起吃飯,一起做作業,一起睡覺,一起洗澡,有很多可以一起做的事,我姐姐說回來帶我去玩恐怖密室,她是女孩子,所以肯定會害怕的,我們兩個男生就可以保護她!”
柏鶴川看著男孩說得眉飛色舞的樣子,駝色的圍巾被手舞足蹈的拋起,清秀的小臉紅撲撲的,嘴巴是紅色的,棕色的眼睛里滿是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