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書蟲
林父開了一會兒車,感覺蘇梅情緒穩(wěn)定后,突然問:“蘇梅,你在家受欺負了?”
蘇梅低著頭,搖了搖頭。
“那你沒什么,剛才……”
蘇梅依舊低著頭不說話。
“蘇梅,你抬起頭看著我,說到底出了什么事?你知不知道,我為你擔心替你著急。”
“沒什么!”蘇梅淡淡的說。
林父以為蘇梅知道了自己真實身世,幸好虛驚一場。可是一直這樣,她們父女將會永遠不能相認,關系也不能為人所知。林父很想看蘇梅笑的樣子,可每次蘇梅在自己面前都是一副悵然若失的神情,這讓他很是沮喪,很想為蘇梅做點什么。他特別想知道蘇梅的煩惱,想聽蘇梅說心里話,即使朝他倒苦水,發(fā)一通牢騷也行,他就怕蘇梅一個人默默承受,把所有的事都藏在心里。
“蘇梅,你說出來,說不定心情會好,可以對我說嗎?我保證不對任何人講。”
“沒什么,蘇梅明明心里亂成一鍋粥,什么都不說。”
“你愿意把我當成你的朋友嗎?我會很高興做你的朋友,無話不談的知心朋友。你高興時想說的話,難過時想說的話都可以告訴我,說不定我能為你排憂解難呢,你看我吃的鹽比你多,辦法肯定也比你多。”
“謝謝,我現(xiàn)在想一個人靜靜,不想說任何話。”
林父一時不知拿蘇梅怎么辦,只好放棄和蘇梅談心的想法。
蘇梅感覺林父開車方向不對,便說:“學校的路不是這樣走的,您是不是走錯路了?”
“我?guī)闳ヒ粋€地方,蘇梅!”林父微笑著說。
“哪兒?”
“到了你就知道了!”
“我哪兒也不想去。麻煩您把我送學校,我還有一大堆練習題,一大堆書要看,再不學我就跟不上班里的學習進度。”
“不礙事的,很快就到。”
沒過多久,林父把車停到路邊,下車給蘇梅打開車門,帶蘇梅往里走。蘇梅一直在縣城上學讀書,卻一直沒在縣城里面轉過。林父走到一個大型熱鬧商場說:“蘇梅,進來吧。”
蘇梅跟林父進商場,剛走進門口,一眼望去全是各種各樣的衣服,琳瑯滿目。蘇梅下意識遲疑,抬不動腳,望而卻步。林父見蘇梅傻愣在門口,回頭說:“蘇梅怎么了?身體不舒服?”林父眼里全是關心。蘇梅的心仿佛在冰天雪地里找到一絲溫暖,渾身的冰,開始慢慢融化,蘇梅仿佛聽到冰融化后化成水,水落地的聲音嘀嗒嘀嗒,像一串貝殼風鈴悅耳動聽。蘇梅癡癡地望著林父,呆呆地看著,似乎不相信這是真的。林父見蘇梅沒反應退回到蘇梅身邊,拉起蘇梅的手。蘇梅沒有掙脫也沒有反抗,像一只溫順小羔羊,主人牽她去哪兒她就去哪兒,主人牽她到懸崖她也跟著去懸崖。蘇梅像失去聽覺,什么也聽不到,除了冰融化的聲音,水落下的聲音,就是黑夜墻上的鐘表的聲音,時鐘慢慢轉著秒針、分針,最后才是時針,一圈一圈的指針竟然會跳舞,跳起芭蕾舞,踮起腳尖,穿著潔白的天鵝短裙。蘇梅不知自己身居何處只見前面白茫茫的山,后面又是白皚皚的雪,什么也感覺不到,只能感覺到從手心傳遞過來的溫熱。那溫熱又不像從手心傳來的,具體從是從哪兒來的,竟讓蘇梅如此癡迷,如此迷戀,如此貪婪,蘇梅渴望那股溫熱,渴望被溫熱包圍,可她不知何時被悄悄融化,最后什么也不剩。她冰冷的軀體被融化成一灘湖水,被融化成小水珠,消失的無影無蹤,一絲不剩。
林父牽著蘇梅的手,走過一件又一件漂亮的衣服。林父到哪兒她就跟到哪兒,林父不問,蘇梅也不說。蘇梅感覺自己變成了一壺水,在火上烤著,不知過了多久就從零度的水變成一百度的水,水蒸氣咕嘟咕嘟地冒著,還有嘶嘶的響聲,仿佛在唱歌。蘇梅熱血沸騰起來,感覺渾身發(fā)熱直冒熱汗,難以忍受。蘇梅感覺自己變成水蒸氣,感覺輕飄飄的,飛起來了,竟然飛起來了,飛到半空中,飛越大氣層,穿越無氧層,穿越九天,到了人間仙境,看到了無數(shù)個自己,無數(shù)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東西,白白的輕輕的好像一縷云煙。蘇梅仿佛走火入魔,再也看不見林父,也聽不見林父說話,只知道他去哪兒,她就跟著去哪兒。
“蘇梅!”林父輕輕呼喚一聲蘇梅。
“嗯?”蘇梅緩過神來,不知所措地看著林父。
“有沒有喜歡的衣服?轉了半天也沒見你說話。”
蘇梅望了一下身后走過的地方搖了搖頭,又望了望前面各種光鮮亮麗的衣服搖了搖頭。
“沒有一件喜歡的嗎?”
蘇梅臉紅的更厲害了,不知道是被商場室內(nèi)的溫度熱的,還是自己穿的太厚,蘇梅只是點了點頭。
“要不你試試這件紅色的長款羽絨服,你穿上一定光彩照人,漂亮又好看。”
林父說著就拿出支撐紅色羽絨服里的衣架,邊說邊拉開羽絨服的拉鏈。
“我不喜歡紅色!”蘇梅抗議。
林父松開蘇梅的手,蘇梅瞬間感覺一陣寒冷,撲面而來,她又迎著寒風,慢慢變成一塊冷冰,一座雪雕。
林父說:“先試試,不好看再換別的。”林父說著就往蘇梅身上套,可蘇梅穿的太厚,根本套不上。林父無奈的笑了說:“蘇梅,你把身上的衣服脫了,要不然穿不上。”
蘇梅站在原地不動,看著羽絨服說:“我不喜歡紅色,我不穿這個。”林父問:“那你喜歡什么顏色?”蘇梅說:“白色、黑色、藍色。”林父眉頭一皺,說:“你確定穿白色?白色不耐臟,黑色臟了更不好看,一臟就明晃晃的反光。藍色一般適合男生。”蘇梅看著那件紅色羽絨服不說話。
“先試試,不好看再換別的。也不是試了就非得買。”林父建議。
那有沒有試衣服的地方?我里面穿了一層又一層,太厚了,我得找個地方脫掉。蘇梅說完,感到臉發(fā)燙不由低下頭。
旁邊柜臺人員一看兩人對紅色羽絨服感興趣,急忙跑上前說:“試衣服嗎?那邊有試衣間。”柜臺人員指了指試衣間位置。
“蘇梅,你去吧,我在這里等你。”林父從蘇梅手里拿過書包。
蘇梅試衣服時,聽見柜臺人員說:“你女兒穿上一定好看,她皮膚白,個子高,隨您。”林父笑了說:“謝謝,就是不知道她喜不喜歡,剛才讓她試,她嫌顏色太亮不太愿意,勸了老半天。”
蘇梅又驚又喜又懊又惱,本來她就不喜歡紅色,現(xiàn)在聽完林父和柜臺人員的對話更不想穿了,就在試衣間坐了好長時間。林父見蘇梅還不出來便問:“蘇梅,用不用柜臺人員進去幫你?”
“不用,馬上就好。”蘇梅只好硬著頭皮脫掉身上的衣服,換上這件紅色羽絨服。
蘇梅換好之后出來,林父臉上立馬洋溢著笑容,上下打量蘇梅說:“蘇梅這件衣服你穿上好看,非常合適,又合身又靚麗。”柜臺人員走來看了看,又幫蘇梅整理下領子,站在前面不遠處打量說:“真好看,太漂亮了!”柜臺人員又轉向林父說:“還別說,您家女兒就是個美人坯子,越看越好看,越看越水靈。”林父聽后心花怒放,問衣服多少錢,柜臺人員說一千。林父笑著說:“蘇梅去把衣服換回來。”
蘇梅換完衣服出來,林父從蘇梅手里接過后還給柜臺人員,拉著蘇梅往外走。還沒走幾步,柜臺人員在后面叫住林父說:“您是真心實意買這件衣服嗎?”林父說:“是真心實意,可您說的不是真心實意賣的價!”柜臺問:“您說多少?”林父轉身笑著說:“五百。”蘇梅一聽心里咕咚一下從一千降到五百,仰起頭望著林父。林父比蘇梅高出兩頭,在蘇梅看來林父又高又帥,心想林父年輕時肯定是個帥小伙子,即使現(xiàn)在看來除了眼尾微小細紋,五官立體,輪廓的線條清晰,完全是一個白白凈凈的斯斯文文的書生。蘇梅以為柜臺人員不會賣,誰知柜臺人員說:“算了,賠本給您,您回來吧!”林父拉著蘇梅回去,蘇梅卻站著不動,說:“五百也貴,我不要了,本來我也不喜歡紅色。”林父笑著拍了拍蘇梅的肩膀說:“你穿上那么好看,為什么不要,也不算很貴。”林父說得那么輕松淡定,蘇梅心里卻像裝了一塊石頭。蘇梅心里盤算五百塊錢能做好多事情,能買好多東西,能給弟弟妹妹買好多衣服,五百塊錢對她家來說,可是一筆巨款,要到什么時候才能還清林父。想到這里,蘇梅便不讓林父去。林父笑著說:“你在這等我,我再給她殺殺價。”蘇梅擔心說:“她還會講價嗎?”林父說:“不管同不同意,我都要試試。不試怎么會知道行不行。你說對不對?”蘇梅仰著頭望著林父,她的心不知為什么砰砰直跳沒有節(jié)奏的亂跳就像一個新鼓手完全找不到節(jié)奏點。林父說:“你在這里等我,我很快回來。”蘇梅點了點頭。
去了之后,林父又和柜臺人員講了講價,竟然講到了三百,柜臺人員不同意。林父又加了五十,最后三百五塊買了一件羽絨服。柜臺人員把衣服包好放進手提袋里后,說:“如果不是看在您女兒穿的好看的份上,說什么我也不會以這個價賣。我是看您識貨才賣的。”林父知道這是賣家常用的說詞,但又不好當面拆穿,笑著說:“謝謝!”臨走時柜臺人員說:你女兒和您長的真像,像一個模子里刻出來一樣。她本身長的就很漂亮,稍微打扮,就很靚眼。林父笑著說:“她喜歡樸素,就這還是我硬拉著她才來的,別人家孩子一聽買衣服就歡天喜地,她倒好只往后躲。”林父說完不由心疼蘇梅起來,心疼蘇梅過于懂事。
林父提著手提袋,笑著向蘇梅走來。蘇梅望著林父一步一步走近自己,就想躲起來,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有這個奇怪想法。林父說:“蘇梅,咱們再轉轉再看看,你看你有什么想要的,要是喜歡就說出來,碰見一件自己喜歡的衣服可不容易,千載難逢的機會,可不要錯過。過了這街就沒這店。”蘇梅瞬間低下去,差點兒要低到地上,一聲不吭。林父低下頭問怎么了,蘇梅不知為何眼淚就在眼眶里打轉。林父看見蘇梅哭了笑著伸過手去幫她抹掉眼淚說:“傻姑娘,還有沒有比你更傻的。”林父說完就把蘇梅的頭靠在自己肩上。沒過一會,蘇梅平復情緒后說:“我想回學校,哪兒都不想去。”林父說:“那咱回學校。”
林父把蘇梅開車送回學校了,兩人一路誰也沒說話。到了校門口,林父把裝有羽絨服的手提袋給蘇梅,蘇梅死活不要。林父就把手提袋放到蘇梅手里,說:“你再這樣,我生氣了。”蘇梅這才接過去,林父笑著說:“蘇梅,你別告訴林月,我擔心她多想,不過你不用擔心,該穿就穿,我希望下次見你時,你穿著這件我給你買的羽絨服。”蘇梅低著頭不說話。林父拍拍蘇梅肩膀說:“快回學校吧,別凍著了。”林父說完就鉆進車中,蘇梅看著林父開車離去。
蘇梅提著極輕的手提袋,不知為何卻感覺有千斤重壓在心頭,不知道該怎么處理這件衣服,一邊往學校走,一邊想辦法。
蘇梅正想著不知誰拍一下她的肩膀,嚇她一跳,扭回頭順著方向往后看,沒看到認識的人,卻聽見有人笑。蘇梅轉向另一側,一看是陳世龍,沒好氣的說:“嚇死人不償命嗎?”陳世龍笑著說:“誰讓你走路不看路,撞上墻撞上大樹也說不定,幸好沒有撞上人,現(xiàn)在我是提醒你,所以你得感謝我,感謝我嚇你一跳。”蘇梅剛才被嚇得不輕,反射弧有點長,現(xiàn)在還覺得有點后怕,不想搭理陳世龍。陳世龍說:“你是不是背著我做什么壞事了?從實招來,如果被我發(fā)現(xiàn),那可不是一句話就能了的。”蘇梅看著陳世龍得意的樣子沒好氣的說:“神經(jīng)病!”陳世龍追在后面說:“蘇梅,你買新衣服了,買的什么新衣服,讓我看看。”陳世龍說著就要從蘇梅手里拿走手提袋打開看,蘇梅兇巴巴的瞪著陳世龍,陳世龍手縮了回來像個犯錯的孩子,小聲說:“一件衣服,至于嗎?干嘛這么緊張兮兮?弄得像寶貝似的。”蘇梅不說話,不知道說什么,也無法回答陳世龍的問題。蘇梅現(xiàn)在不想讓陳世龍見到手提袋里的衣服。
“蘇梅你說話啊!為什么不讓我看?難道你買的衣服不是穿了讓人看的嗎?”陳世龍并未發(fā)覺蘇梅的微表情的變化。
“你很煩啊!有完沒完?”蘇梅甩過陳世龍,直接往教室走。
“蘇梅,你怎么一從家回來就不高興?你爸媽罵你了?”
“你不說還好,一說我就來氣,你趕快把我的手鏈還給我,我差點被我弟發(fā)現(xiàn)。要是被她們發(fā)現(xiàn)我戴的是一個男生的手鏈,我可就慘了。”蘇梅邊說邊走,陳世龍緊跟在蘇梅旁邊。
陳世龍心里偷笑一下,心想幸虧我出手早要不然我還真拿不到蘇梅手鏈,說:“蘇梅,現(xiàn)在我的就是你的,你的就是我的,再換已經(jīng)來不及了”
“為什么?”蘇梅問。
“不為什么,我戴過了可不就是我的,你戴過了可不就是你的,只是上面不一個名字而已,換不換沒多大意義,也沒多大區(qū)別。”
“我不管,反正得換回來。這次我哄過去,下次我可沒這么幸運,要不然,我就把你的還給你,我不戴了。”
“蘇梅,我給你拎書包吧,你書包那么沉。”陳世龍見蘇梅背著一個大書包,看上去特別沉,壓的蘇梅肩膀比往常低,看上去很難受,就想幫蘇梅減輕重量。
蘇梅疑惑地看了陳世龍幾秒,盯的陳世龍有些不好意思,低頭笑了,一改剛才嬉皮笑臉的樣子,看上去有些害羞。
“你怎么了,蘇梅。怎么這么看我?我知道我很帥,也不用這么看我吧?大庭廣眾之下,要是被同學看到,又不知道說什么了。”陳世龍笑著看向蘇梅說,本想逗笑蘇梅,一看蘇梅淡地像天上的一抹云,又忙把接下來想說的話收住了。陳世龍從蘇梅手里拿過書包,剛拿到手上說:“真沉!里面不會裝的真金白銀吧?蘇梅你是不是搶銀行了?”
“是又怎么樣?不是又怎么樣?現(xiàn)在你后悔了,后悔也晚了。你拎了這個包,就算和我是同伙了,想逃也逃不掉。”蘇梅說完,大步往教室走,想要甩開陳世龍,和陳世龍保持一定距離。沒想到蘇梅怎么甩也甩不掉,陳世龍步步緊跟。陳世龍笑著說:“要是真金白銀,分給我點唄!就算到時候我和你被抓了,我死也要和你死一起。死之前我先給你買一套大房子,自帶大海的那種房子,又寬敞又明亮,早上一推開窗,面朝大海春暖花開……”蘇梅沒想那么多,也沒聽進去陳世龍說的話,只聽見陳世龍說什么大海,忽然抬頭看了一眼身旁地陳世龍說:“凍死你!”蘇梅說完就走了。陳世龍一時愣在原地,剛才像做了一個夢,反應過來后,急忙追上蘇梅,走在蘇梅身旁不說話。陳世龍一想起剛才的畫面,忍不住就想笑,也不知道自己笑什么。陳世龍偷笑幾次,抬頭發(fā)現(xiàn)蘇梅并沒有像自己一樣開心,像是陷在自己的世界里,拔不出來。陳世龍幾次想問蘇梅,卻又擔心打斷蘇梅思路,只好什么話也不說。蘇梅根本顧不上陳世龍,現(xiàn)在心思的全部放在了怎么處理這件羽絨服。蘇梅感覺特別煩的慌,本來在家就很煩了,回到學校里又是一大堆煩心事,還有那么多的書要看,那么多的練習題要做。她一個人怎么忙的過來,就是把她一人劈成兩半,恐怕一下子也做不了這么多事。關于林父給自己買羽絨服這件事兒,蘇梅是高興但又高興不起來。尤其林父拉著她的手時,讓她不知為何感到很特別。蘇父從來沒有這樣對過蘇梅,蘇梅對蘇父也從來不像林月見了林父那樣上前擁抱。蘇父和蘇梅兩人基本沒什么話,也沒什么特別想說的話,更沒有說不完的話。蘇梅好像和蘇父沒什么可說的,也沒有其他方式表達。在蘇家,蘇蘭像蘇梅一樣,也沒用語言或者行為明顯表達關系親近。蘇梅不知道為什么自己想到這些,林父一下就打亂了蘇梅安靜的心,攪的蘇梅心煩意亂。蘇梅本應該掙脫林父的手,卻沒有掙脫。蘇梅明明很想靠近林父,卻又害怕,也不知道害怕什么。蘇梅又想到那個一閃而過的念頭,可怕的問題,瘋狂的答案,她一定是瘋了,才會那樣想。她怎么也想不通腦海里為什么會出現(xiàn)這個奇怪的想法。蘇梅煩死了,真的煩死了。蘇梅看著手里提的林父買給自己的羽絨服,一時半會兒也沒想到什么好辦法處理,心想算了等回家告訴爸媽再說吧,要是爸媽同意我才要,要是爸媽不同意我就不要。
“蘇梅我發(fā)現(xiàn),這次你回來有點反常。”
蘇梅心一驚,難道都被他看穿了,急忙問:“哪里反常?”
“心不在焉!有心事!我跟你說呀,你這樣可不行,撞到人沒事還好,萬一撞傷你自己怎么辦?就算是走路,也不能三心二意。”
“哪有!”蘇梅辯解到。
“你心里想什么,別以為我不知道。”
蘇梅只有這一個秘密,生怕陳世龍看到那個可怕的念頭,盡力讓自己保持平靜,說:“既然你這么肯定,那你說說我想什么?”
陳世龍一本正經(jīng)地說:“你在想一個人,而且和你平常朋友不一樣的人,準確地說是在你心中是一個與眾不同的人。
“胡說!”蘇梅極力掩藏心中的慌張和不安,看上去和往常不大一樣。蘇梅越想隱藏,卻越藏不住,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來,陳世龍說對了蘇梅的心思。陳世龍看蘇梅反應的樣子,心里覺得很好笑,心想蘇梅你就承認吧,你裝的一點也不像,全被我看出來了。可陳世龍卻不能這樣說,笑著說:“那個人離你有時很近有時很遠,你想抓住卻又害怕失去,你在想到底該怎么和他相處呢?你一直想不到一個很好的辦法。”
蘇梅一下停下腳步,猛地轉回身,陳世龍只顧低頭說話,忽然感覺前方有東西撲來,一抬頭就看見蘇梅,兩人撞個了滿懷。幸好冬天衣服穿的多穿的厚,要不然太尷尬了。就這陳世龍的臉已經(jīng)發(fā)熱,不敢抬頭看蘇梅,蘇梅沒注意陳世龍微表情變化,煞風景地問:“那人是誰?”
陳世龍低著頭笑著說:“要問問你自己問我干嘛,不過那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蘇梅以為陳世龍真的看穿了她心底的秘密,說:“你怎么可以這樣?”蘇梅說完就跑了,留下陳世龍一個人。陳世龍呆呆地看著蘇梅遠去的背影說:“就算是我,你也不用跑啊!”陳世龍說完就追上去,說:“蘇梅,等等我!”
蘇梅一邊跑一邊哭,也不知道哭什么,像是自己赤身裸體被陳世龍看了個精光,看的她直哆嗦,心里直害怕。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得罪了陳世龍,為什么陳世龍這樣看自己。她不是有意這樣的,絕對不是故意的,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有了那個瘋狂又可怕的想法。她不明白陳世龍為什么非要揭穿她的秘密,為什么知道了還非要說出來。她不想聽到那個秘密,不想被任何人知道那個秘密,那個秘密只屬于她一個人,不能再有第二個人聽到或者知道。蘇梅一邊跑一邊罵陳世龍,“混蛋,你個大混蛋。我討厭你,我恨你,陳世龍!”
陳世龍回到座位上,感覺蘇梅有些異常。陳世龍偷偷瞄了幾眼蘇梅,發(fā)現(xiàn)蘇梅好像哭了,心想這有什么好哭的。陳世龍便想安慰蘇梅,但又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從來沒有安慰過女生,只好沒話找話,心中竊喜,但又不敢過于表現(xiàn)明顯,說:“你在學什么,蘇梅?”蘇梅不也不看陳世龍,只是低著頭看書,也不說話。陳世龍瞬間后悔起來,不該那樣說,也不該表現(xiàn)的那么明顯。雖然他很想說他心里也有那么一個人,可蘇梅沒給他這個機會就跑了。陳世龍很想趁這個機會說出來,想半天也沒說出一個字,只好說:“對不起,蘇梅,我不是故意那樣的。你別生氣,我是瞎說的。”蘇梅還是不理陳世龍,陳世龍看了半天蘇梅,心里難過起來,自己本來想逗蘇梅笑,誰知道蘇梅這么不經(jīng)逗,沒把她逗笑,卻把她逗哭了。陳世龍心里直罵自己干的是什么事,蠢,真蠢,還能不能再蠢。陳世龍害怕蘇梅不理自己,哪怕蘇梅打自己罵自己,也比蘇梅不理自己強。陳世龍難過地說:“蘇梅,你要是心里舒坦,就算打我罵我,我決不還手,但是你別不理我。我要給你說聲對不起,本來我看你一直心事沉沉,悶悶不樂,我就想逗笑你,沒想到弄巧成拙。”蘇梅聽完陳世龍說完,才抬起頭,眼里都是淚花,說:“你說的都是真的?”陳世龍看蘇梅終于理自己,像是看到一線希望之光,忙點頭說:“真的,要不然我就發(fā)誓。如果我陳世龍說謊,就從樓上摔死。”蘇梅看陳世龍說死,“死”這個字太刺耳太難聽。蘇梅本想制止陳世龍,可已經(jīng)晚了,陳世龍已經(jīng)說完了。蘇梅一時心有觸動,流著淚說:“好好的干嘛一口一個死,好好活著不好嗎?以后你別讓我再聽到那個字,聽到一次就打你一次。”蘇梅說完就伸手給陳世龍一錘。陳世龍說:“蘇梅,你要是不解恨,接著打,狠狠地打,別打這么輕,我還以為你不舍得打我。”蘇梅破涕而笑說:“胡說什么?”陳世龍見蘇梅笑了,心里的一塊石頭才算落地,說:“蘇梅,你終于笑了。”蘇梅扭過頭不說話,繼續(xù)學習。
晚自習結束,蘇梅還在自學拉下的課程。陳世龍坐在蘇梅旁邊也在看書。班里同學越來越少,最后只剩陳世龍和蘇梅兩人。蘇梅沒注意這些,陳世龍看著專注學習的蘇梅說:“班里馬上熄燈,回去吧!明天再學!”蘇梅正在做一道數(shù)學題,沒聽到陳世龍的話。陳世龍看蘇梅這么用功也不好說什么。
“奶奶的個熊的,就差最后一步,答案馬上算出來了!”教室里突然停電,蘇梅很是生氣,竟然說了句臟話。
“你也不看看什么時間了,馬上十點,不熄燈才怪!”陳世龍接了一句。蘇梅很是驚訝陳世龍還沒走,便問:“你怎么還沒回去?”陳世龍說:“你不走,我也不走。”蘇梅看不清陳世龍的表情,教室里只有微弱的光,雖然兩人近在咫尺,卻什么也看不清。蘇梅不明白陳世龍說這句話的意思,便問:“為什么?”陳世龍心想你是不是傻,真傻假傻,但陳世龍又不好這么直白說出來,只說:“我走了,就剩你一個人了,萬一你害怕呢?”蘇梅更加不明白,說:“我害怕什么,有什么害怕的,又沒有大灰狼吃了我。”陳世龍不想再和蘇梅廢話,他真想狠狠敲醒蘇梅裝什么糊涂,卻轉移話題說:“熄燈了,我們回去吧!”蘇梅很是不情愿的收拾課桌,陳世龍幫蘇梅拎著羽絨服。兩人一起離開了教室。
這次不知為什么氣氛很是詭異也很尷尬,之前兩人話不多,但不像現(xiàn)在這次冷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陳世龍想要沒話找話,卻又怕被蘇梅看出什么端倪,或者什么馬腳,他可不想落下什么把柄,更不想讓蘇梅嘲笑自己弱智。前面不遠處就是女生宿舍,陳世龍仍然往前走,蘇梅說:“快回去吧,晚了你就進不去男生宿舍了。”陳世龍眉飛色舞地說:“沒關系,我可以翻墻……”陳世龍還想說下去,見蘇梅看著他,急忙不說了。“就到這兒吧!”蘇梅看著陳世龍,拿過陳世龍手里的羽絨服袋子。陳世龍落寞地說好。蘇梅說:“之前都是你看著我進女生宿舍,這次換我看著你離開,我目送你離開。”陳世龍沒反應過來,以為自己聽錯了,一臉不敢置信的看著蘇梅,蘇梅身上全是朦朦朧朧的光,看上去夢幻又神圣。“快回去吧,我看著你回去。”蘇梅見陳世龍站著原地不動,又說了一次。陳世龍說哦,慢慢地轉身,他已經(jīng)忘了興奮,高興,激動,這種心情過于復雜,不知該用什么詞語描述。總之,幸福來的太突然,讓陳世龍一時分不清東南西北。
陳世龍本想跑,卻怎么也跑不動,就連走路似乎都不知道怎么走了,連邁哪只腳都不知道。他走路一定難看死了,一定像他爸爸那樣一高一低,走起路來像個鴨子,甚至走路該邁右腿卻邁成左腿,竟然順拐了,還差點沒站穩(wěn),一腳崴了。這次他盡出洋相,不知倒了幾輩子大霉,竟讓他出這么大的丑。可他心里是美滋滋的,就在他差點崴腳時,聽到身后一個溫柔的滿滿關心的聲音,“小心點,陳世龍,走路看著點兒路,別三心二意。這么大的人了,別摔倒了。”陳世龍的臉一陣陣的燙,心不停使喚了,不停顫抖著,像把他整個人震的散了架,像一個沒有魂兒的人,全身上下輕飄飄的,沒有一點重量。蘇梅又在陳世龍身后說:“回去早點休息,陳世龍。”陳世龍這才敢扭頭,深情地望著蘇梅,恨不得立馬飛到蘇梅身旁,可他只能心飛到蘇梅身旁,其他的卻無法做到。陳世龍看見蘇梅對著自己揮手告別,他也輕輕擺了擺手,一下飛走了。
陳世龍不知道自己怎么飛回男生宿舍的,只是他跑的氣喘吁吁,停下來時滿頭大汗,一想到晚上的蘇梅,臉上竟像開了花兒,滿臉的喜悅和幸福。他以為蘇梅心里是有他的,要不然蘇梅怎么會這么關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