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陷入沉思,的確,倘若我不問那句話,或許就沒有接下來的事情。
我應道:“是,請大哥教誨。”
他沒看我,而是取了紙硯筆墨,緩緩寫下一個字:忍。“心浮氣躁之人,難成大事。”這句話是在點撥我,也是在點撥二哥。
他斂目,對我道:“面對這樣的人,多余的解釋只是徒勞無功。其實不論你說甚么,他都能從中作梗,畢竟你是無心,他是有心。但你本來是可以避免口舌之爭,更何況,你以甚么身份質問于他?”
盡管他字字見血,我卻依舊心中有些不甘。
“我以繆家四子身份阻攔辯解,并非刻意嶄露鋒芒!”我的確是想幫繆遙,更何況當時情形,那般不堪入耳的話,我已是忍了好久才去辯駁。
尤其是在聽到他說繆晚并非君子之時,我心中更是惱怒。
……罷了。
我最后垂眸,再也不敢多說了。
只是繆晚看我一眼,搖頭道:“看來你并不知道錯在何處。”
我抬頭不禁蹙眉,見他目中失望神情,我已然是驚慌失措。我又想為自己辯解一二,只是二哥適時拉住了我。
我頓時如鯁在喉。
“你二哥攔過你,可結果如此,回答我,為何?”他緩緩問道。
只是這回并非我答,而是二哥替我答。他淡掃我一眼,以示警告,他道:“大哥息怒,關于此事,幺兒想必也是情不自禁,更何況那般污言穢語,豈能……”
只是不待他講完,繆晚便抬手,讓他止言了。
繆晚坐在那里,目光一沉,兀自冷笑道:“如今倒是聽話了?”他的訓導向來不會如此簡單,只見他把目光落在二哥身上。
他就像趴在陽光底下的貓,慵懶且蹙眉道:“繆遙,你還有一月便及冠,我知你性子溫和,慕遲惹惱你不容易,卻也簡單。但若你只因毀了幾頁書便如此惱怒,那日后何談忍辱負重?”
二哥聞言稱是,相比于我,他只是一時惱怒,最后卻并未失大體。繆晚也不過是囑咐幾句,便遣他出去了。
他走之時在我耳旁低語:“切莫惹大哥生氣。”
……我恐是難以做到了。
他離開后,書房只剩繆晚與我。
繆晚并不搭理我,只是坐在那里翻賬本,我向來看不懂那些東西,又最怕他就此冷著我。
不過很顯然,他沒有此意。
“過來。”他敲敲桌案旁,眸中帶笑,像一只狡黠的狐貍。
我見此非但不敢往前,打心底里想逃走。只是他眉毛一挑,便就像是撬動了我的心。
他……他……
我妥協了。不由心底叫囂的理智,一步又一步,走進他的捕獸區。他見我如此,唇邊笑意更甚:“是怕,還是更想親近?”
我想不理這紛紛擾擾,只做清風投入你的懷抱。
可這些,我敢說嗎?我只怕自己越陷越深,我只怕自己釀成大禍。盡量收斂目光,我想做個啞巴……
繆晚沒有難為我,只是淡淡說道:“可見你在書齋并沒有學到甚么,不如此后跟在我身旁罷。”
我聞言慌忙否決:“不可不可,我……在二哥那甚好,不敢由大哥費心。”
他眼神一厲,問道:“便敢由你二哥費心了?”
我不敢再看他了,只是胡亂含糊其辭道了句:“二哥最是溫柔,我跟在他身旁,可不知少了幾頓罵。”
只是我也不知哪句話,哪個字惹惱了他。只見他倒吸一口氣,整個身子貼到椅背上,半瞇著雙目看我。
好像生氣了,卻又好像沒有,只是半晌才幽幽對我道:“呵,我可只給你這一次機會,是你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