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話令我一怔,并不知曉他此時心緒。
最后他倒也沒說甚么,只是許我繼續(xù)留在二哥身旁。書齋閑來無事,落得安逸,又能留意金陵動向。
那日我離開后,便再也沒問過關(guān)于繆晚的消息。我想著他許是也要清凈一番的。
我很早便熄了燈,盡管夜里翻來覆去,徹夜難眠,卻也還是在三更天時困得不行,我閉上了眼沉沉睡去。
夢里什么都沒有,只有繆晚回頭看向我,眼中無限的失望。
我害怕極了,一下子便從夢中驚醒了。
而卯時破曉,我秉承第一縷陽光而起,只是心思不同了些。
還要過上一段時間,才是繆家人陸陸續(xù)續(xù)起來的時候。
我坐在紅袖亭里,正悠哉的出神,甚么也沒想。少頃,也不知那人何時來的,懷里抱著一把傘,對我道:“公子,門外有位姑娘讓我還您這個。”
我看著那把傘……這不是我在書齋借予一位姑娘的?當(dāng)時我教她不必還了,也未曾告知她我姓名,她卻尋過來了。
“前門后門?”我問道。
那位小廝顯然一怔,只是又馬上反應(yīng)過來:“后…后門。”
我心中不免疑慮,接過那把傘,跑向了繆府后門。
我到時也不算人走茶涼,至少看到了那抹水色裙擺。我心中了然,果然是她。
我垂目,看著懷里的那把傘,這上面還染了些淡雅的花香,像是……梔子。墻上青苔濕潤,昨天的雨下的很大,今早更顯幾分潮濕。
我搖頭嘆息,轉(zhuǎn)身回了繆府。
此時的繆府已然有了一日生氣,我更在路上碰到了我三哥繆靈。
他迎面走來,面如寒霜冷峻,膚似白雪,烏發(fā)半束。他衣袂翩翩,湖藍(lán)長袍干凈整潔,便如不泛漣漪的湖面,微風(fēng)未起。
那長眉甚是好看,額前掃過幾縷碎發(fā),一雙星目雖有光輝如許,卻是淡漠,薄唇赤朱,唇角平平。
他是真正不染纖塵之人,比繆晚更三分冷清干凈,比繆遙更三分平靜如水。
在這金陵城里做個只在畫上才敢看幾眼的人,如同落凡的謫仙。我三哥繆靈最善音律,只要能發(fā)出聲的,他都會幾分。
最厲害的還數(shù)瑤琴,修身養(yǎng)性之物,在他指尖下彈出仙音裊裊。
“三哥。”我喚道。
他看向我,只是淡然的點點頭。
“三哥起得好早。”我笑道。
而他只是簡短道:“不比幺兒。”
嗯……我三哥,確是如此惜字如金之人。
只是他今日瞧我的眼神有些許奇怪,我不明所以,想了半天才發(fā)現(xiàn)他是在看我懷里的傘。
我疑惑的蹙眉問道:“三哥看我這傘,可是有問題?”
繆靈點頭,對我道:“是一位姑娘給你的。”
我聞言一驚,擺手道:“非也,非也!這傘是她還我的,我只是……”欸,怎得越說越亂。
他似乎了然了甚么,唇邊隱有幾分淺淺笑意。
而我沉默,事情并非他所想那般……
“今日與我去茶樓罷。”他忽然對我道。我卻是受寵若驚,他鮮少邀我去茶樓。
那是處臨水之地,有座小樓佇立,其名曰作小香樓。本是繆家的一座茶樓,后來擱置了,直到兩年前三哥頗為喜愛,便被當(dāng)時的繆晚送給了他。
閑來無事,他就去那彈琴。
他不彈還好,這一彈將本來生意就不好的茶樓,彈得日漸興旺起來。只是他不喜人多,卻又舍不得那寶地,便只好請人來說書。
與他自己隔日一換,至多還有隔三日一換,倒也樂得其所。
“三哥邀我,我自然是要去的。”我應(yīng)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