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

聽見立夏的聲音李予初才反應過來，看著眼前四不像的雪人拍了拍它的頭。

“是不是忒丑了些？”李予初左看右看，嗯，的確是不好看，是不是沒有臉才這么難看的？

“主子，還是挺好看的。”幾個丫鬟自己說著都笑出了聲，還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

“去，拿根胡蘿卜過來，是不是還要些別的東西？”做個臉，說不定看起來好一點兒。

“主子，還要黑色的眼睛。”立夏一路跑去小廚房，拿了胡蘿卜就跑了回來，得意洋洋的湊過來，小聲嘀咕著。

“黑色的？北地許夫人送的棋帶回來了吧？去拿幾顆黑子過來。”炭木沾一手的灰，還是棋子最方便，許夫人向來不拘小節，大概也不會在意這些。

立夏去拿了，周媽媽給李予初披上了披風，捂得嚴嚴實實的，動都動不了了。

“媽媽，我不冷，您去廊下坐著，讓立夏她們陪我玩兒。”李予初蹭了蹭披風上的兔毛。

“主子，突厥使臣依扎死了，今早在驛站被下人發現的，仵作說是服毒自盡。”周媽媽抱著被嫌棄了的披風，替李予初拂去頭發上的雪。

“哦。立夏，還沒找到么？太慢了！”李予初沒什么興趣，朝堂上的事跟她有什么關系，又不是她派人做的，再說了，毫無腦子的人做在那個位子上，這不是早晚的事兒？無趣，與其費腦子去想是誰做的，比如想想眼前這個雪人怎么才能好看些、又或者到底能留幾天不化。

“主子，壓在箱底呢。”立夏捧著幾顆黑子過來。

“就長這樣的？”李予初給雪人安上眼睛和鼻子，依然丑。怎么和聽說的不一樣？

“主子，我們幾個也是小時候見過，大概是雪不夠白？”立夏又開始胡說八道。

“……還不夠白？咱們院子里的雪半個月都沒人動它，就你會說話，鏟了吧，忒丑了點兒。”李予初點了點立夏的頭，轉身就抓了雪去扔立夏，就她會哄她！

“主子！”立夏最后躲不及了，直接和李予初對打，一捧捧雪在空中散落，其他幾個丫鬟也參與了進來，整個院子里都是紛飛的雪花。

一陣打鬧后，幾人身上都是雪，坐在地上喘氣，臉被凍紅了卻都全然不覺。

一旁的丑雪人在兩顆香樟樹底下呆呆的看著幾人。

鬧過了，整個院子的人都窩在屋子里，就著地龍暖著，李予初窩在美人塌上撥弄著盆里的棋子，清水換了一次又一次，皂角的泡泡還是有一點兒。

“外面有人，去看看。”李予初依稀聽見了什么東西踩雪的聲音，聽著不像貓貓狗狗。

“姑娘，沒有聲音啊！”門口的小丫鬟豎起耳朵也沒聽見，嘟囔著。

“快去，主子說話輪得到你反駁？”春雨冷著臉，看了眼那個小丫鬟，后者縮了縮脖子，出去看，還差點兒在門口摔一跤。

“院子里冷冷清清，屋子里倒是熱鬧，天寒地凍的，仔細受寒。”簾子才掀開，就聽見了一道柔柔的女聲，來人看著年紀不大，完全不像有兩個孩子都快成年孩子的人，棗紅色的衣裳倒是平添了幾分穩重，幾根簡單玉簪，完全不似大戶人家，卻周身都是勛貴人家的貴氣，一雙眼睛，似乎會笑。

李予初算是知道自己為什么不冷著臉根本唬不了人了，長著跟母親別無二致的眼睛，瞪人都像在撒嬌。

“母親來了，快坐。春雨，沏茶。”

李予初剛要下來，就被許氏攔住。

“好生坐著，就是來看看你，雪這樣大，你卻帶著丫鬟玩的開心。”李許氏摸了摸女兒的頭發，千言萬語堵在心頭，卻只言片語也說不出口。

李予初恍然發覺，京都城似乎是不許貴女帶著丫鬟胡鬧的，更何況是一起打雪仗了，母親這話倒是不計較，不過，她這才回來沒多久，就被抓包了，也是……

幸好母親不計較，不然，春雨她們怕是要被罰了。

“女兒自會當心，母親嘗嘗這川穹茶，對風寒有良效，正打算煮好了給母親送去，母親便來了。”正相顧無言呢，芒種煮的茶來了，也不能說是茶，一個說法而已，畢竟，這東西是藥，她原本是打算先自己試試味道的，不過，霜降醫術好，肯定不會有問題的。

李許氏看了眼送茶過來的丫鬟，繃著一張小圓臉，深色衣裳，可愛的緊。不禁心頭一疼，說來，這些丫鬟都是要比自家女兒年長些的，可自家女兒瞧著，半分不像二七閨閣女，四海閣的事她聽相爺說了，大家女是進退得宜、言語得當的才好，只是，對他們也是如此得宜。

“倒是沒那么苦，你也喝一些，湯藥的味道可不怎么樣。”李許氏嘗了一口，比她院子里丫鬟熬的要少一些苦味，似乎是加了別的東西。

“可還習慣京都？喜歡什么大可讓丫鬟去置辦，這院子里七七八八堆了些東西，都是這些年陸陸續續添置的，也不知你喜不喜歡。”李許氏打量了一下屋子，自打女兒回來后，她風寒未愈，只來過兩次，上次還是女兒才回來的時候，現下再看這兒，竟已大不相同，原本的裝飾也拆了不少，低調了許多。

“還好，只是東西太多看得人眼花繚亂，就收了不少到庫房里。”

“隨你。今日來，還是有兩句話要說給你聽的，東寒求娶一事已經被擱置了，不必介懷；此外，各宮娘娘要見你，便大膽去，許修容是我近親，算是你姨母，住芳華宮，她會照應一二的，相機行事，各宮娘娘想來也不會刁難于你的。”

李許氏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剩下的話終究還是沒說。

“女兒曉得了。”李予初想了想，她前些日子背的譜系里，許修容，九嬪之一，是正二品，膝下還有個才五歲十一公主。

“到時候還是讓翠柳跟著你，可好？”

“自然好，我身邊的丫鬟先前沒去過，有個認路的翠柳自然好。”李予初看了看母親身側的一個大丫鬟，看著很是和順，后者聞言，也是淡淡一笑，行了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