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又喚了一聲。
他終于轉過身,手卻在袖中微微顫抖。
二殿下。她見了個禮。方才出來透透氣,一時迷了路,還請問二殿下回去的路何如走?
夜里路黑,姑娘還是不要亂走了。祁璟給她指了路,看著她的背影,他莫名地開口問了她的名字。
上次走得匆忙,還未來得及問姑娘的芳名。
上次?民女與二殿下見過?
你不記得了?他有些訝異。那年在集市上,那對珠花……
原來她早已忘了。
原來那日的小公子便是二殿下,民女一時未曾認出,二殿下莫要見怪。
祁璟有些失落,姑娘言重了……
民女孟氏孟卿,先告退了。
孟卿,夢卿,你怎知曾入我夢來?
回過神她已經消失在小徑盡頭,祁璟站在原地遲遲沒有離開,手里摩挲著什么。
竟是那對珠花。
原來那日他并未將那珠花送與二姐,而是自己留了下來,自此那珠花便成了祁璟年少的心事,雖珠花上她指尖的余溫已然消褪得無影無蹤。
后來祁璟也托人打聽過關于孟卿的事,她是孟氏唯一的女兒,孟老爺為官多年,夫人為其誕下數子,卻只得孟卿一女,因此疼愛有加。然孟卿幼時起便體弱多病,有僧人登門道此女福緣淺薄,孟老爺便聽從僧人的意思將孟卿送到寺里寄養,在府上待的時間甚少。直至過了及笄的年齡才回到家中。
祁璟道也難怪,之前的宮宴從未見過她。
不日祁淵與聞染舉行了大婚儀式,大衍舉國上下慶賀三日。
那日聞氏與皇兄執紅緞走進大殿的時候,祁璟恍惚間走了神,他看見那紅綢下的人是孟卿,而新郎變成了他。
鑼鼓聲將祁璟從白日夢中驚醒的時候,他的皇兄和皇嫂已經禮成。
后來祁淵真正入主東宮,祁璟與他見面的次數便少了許多。祁璟知道皇兄忙了起來,他要協助父親處理政事,回到東宮又要打理家事。
恍如隔世啊,皇兄已立妃,而自己依然像少時守著不可觸及的舊夢。
祁璟偶爾趁祁淵閑時去東宮走走,跟祁淵像從前那般談天說地。聞染每每見二殿下來,知他兄弟二人要說話,便知趣地出去賞賞花,因此祁璟對這個皇嫂毫無不滿。
哥,皇嫂是什么樣的人啊?
知書達理,溫婉賢惠。
那你喜不喜歡她?
嗯。
那……哥,你們成婚的時候是什么感覺啊?
祁淵看了看自己弟弟一副懵懂的模樣,無奈地笑了笑,等阿璟成婚便知了。
入了秋,皇后親手做了祁淵祁璟喜歡的糕點,祁璟帶了些拿去東宮給祁淵,卻聽聞染說祁淵前腳剛走,被陛下叫去說是有事情商量。
祁璟道無妨,進門將糕點擱下,看見屋里那人的一瞬,手上的食盒差點便掉在地上。
是你?祁璟驚道。
孟卿本端坐在屋內,見了祁璟忙起身見禮。
后來聞染解釋,孟卿與她本是閨中密友,深宮寂寞,才叫人傳了孟卿進宮來說說話。
從那以后,祁璟往東宮跑的次數便愈發勤了。卻不像從前那樣纏著祁淵,而是每每都帶些糕點和宮外的稀奇玩意兒給聞染,說是給皇嫂解解悶兒,順帶隨口問問孟小姐什么時候再來,也給她嘗嘗母后的手藝。
聰慧如聞染,如何會看不出祁璟的心思,倒也不曾說破,二殿下這年紀啊,可不正是鐘情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