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花開得好的季節,蘭妃在池邊小憩,身邊的人低聲耳語了幾句,這端莊的女人慵懶地扶了扶發髻上的步搖,丹朱輕啟,“走。”
祁淵正在殿中等候,蘭妃進來見了個禮。
太子殿下。難得到我這兒來,可是有什么事兒?
祁淵臉色不甚好看,叫人把宮女的尸首抬上來詢問蘭妃。
這可是蘭妃娘娘宮中的人?
蘭妃見了,忙以手掩面,似是見不得這般場面,低聲道:“這不是早些時候落水溺死的宮人?”
“本宮問,是你宮中之人?”祁淵再一次開口。
“確是……敢問殿下問這些做什么?”
祁淵拉過御廚的小女,蹲下身道:“你只管把你看見的都說出來?!?/p>
蘭妃聽聞,身子僵了僵,下意識睨了那小姑娘一眼,小姑娘瑟縮在祁淵身后遲遲不敢開口。
“別怕?!逼顪Y伸手摸了摸她頭頂的碎發。
小姑娘這才將事情一五一十說出。
“那日太子妃膳食經手的所有人本宮都查過了,只有那宮女一人可疑,不知太子妃何處得罪蘭妃娘娘,你要派人加害她?”祁淵早已面若冰霜,手在袖中緊緊攥住。
蘭妃卻笑了,“我知道殿下護妻心切,可就算這樣,您也不能冤枉好人吶,我這幾日整日待在宮中不曾出門,更何況與太子妃無怨無愁,我怎會加害太子妃?”
祁淵皺了皺眉,那宮女已死,死無對證,只怕蘭妃不會輕易承認。只是,他自己也覺得蹊蹺,為何是蘭妃?
此時,東宮的人來在祁淵耳邊說了什么,他掃了一眼還立在一旁一副無辜模樣的蘭妃,拂袖離開。
回到東宮的時候,聞染的貼身侍女已經侯在宮門口。
昨夜該是下過一場雨,院里的花被打落地零零碎碎,剩下幾片殘紅堪堪掛在枝頭。
宮人說,太子妃在院中忽然暈了過去,太醫來看過,說是太子妃小產身子虛弱,加上近日心情欠佳所致。
祁淵進了殿里,聞染正躺在榻上,他屏退了宮人,輕輕走到榻邊坐下。不知是不是被褥厚了些,她額角滲出點點汗珠,祁淵伸手替她擦去,聞染似乎是感覺到,輕輕睜開眼睛。
殿下……
祁淵扶住她,不必起來,你好好歇著就是了。
殿下莫要擔心,我已經好多了……
祁淵喚了宮人將煎好的藥端了進來,放在唇邊吹了吹,又送到聞染嘴邊,“把藥喝了吧?!?/p>
聞染乖順地喝下藥,用帕子拭了拭嘴角。
苦不苦?他問。
聞染輕輕點了點頭。祁淵又叫人把早已備好的蜜餞拿進來讓聞染吃下。
我幼時摔傷,每每喝藥的時候都嫌苦難以下咽,母后便叫人準備蜜餞給我,這樣喝完藥就不苦了,傻丫頭,那藥分明這般苦,為何不說。
祁淵怕她勞累,攬過她靠在他肩頭。
聞染笑了笑,殿下在人前總是不茍言笑,從不出差錯,陛下把事情都交給殿下處理,您也做得井井有條,不曾想殿下兒時竟也有調皮不愿喝藥的時候。只是……殿下平日里那么忙,還從不曾……這樣喂阿染喝藥……
她說話的時候,總是輕輕的,像春日午后的風,掀開簾子的一角,靜靜地從堂中穿過,你若閉上眼感受,便覺得不冷不熱,甚是舒適。
是了,這便是偎在自己懷中的姑娘,他甚少這樣抱她,忽然發覺,她的身子原來這樣單薄,像極了那扶風的弱柳。只是,這樣的姑娘,不過是每日在宮里靜靜地守著一盞燈火等他回來,上天何故至此,要讓她承受這些無妄之災。
檐上的雨水還不曾干,順著檐角滴落下來,滲進土里,祁淵想,定是屋外那滿地落紅太過刺眼,不然為何他眸中如此酸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