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散去，李總辦公室里面還無動靜。我特別不放心，悄悄走過去靠在一邊聽著。

聽了半天，辦公室里面還是沒有什么動靜。

我想著，李總原先的決定突然變化，一定是畢勝紅給花老板那邊打了電話，用開發商來要挾他。李總這么個大老板，怎么會那么好脾氣，居然連訓斥都沒有，就這么過去了。

辦公室里面傳來了開門聲，我趕忙走到一邊打印機上，假裝拿打印件。

畢勝紅走出辦公室，像平時一樣帶上門。看到我，也沒過來和我打招呼。他直接就出門了。沒多久，我收到了他的短信，中午老地方吃飯。

老地方是個羊肉湯館，在市里面工作之后，我們兩個常常去那邊吃飯。

丁：到底怎么樣啊？

畢勝紅依然不緊不慢地點著菜。

畢：老板，切個半斤羊肉。一個炒大蒜，一個白菜湯，湯里不要放粉絲，兩碗米飯。

老板：六兩半？

畢：行。羊肉炒菜里面放多點。

我們兩在座位上坐下。

丁：到底怎么樣啊？

畢：問你件事情，和我去徐州怎么樣？

丁：嗯~我媽——

這個建議比較突然，我正在思考著，畢勝紅就知道了。

畢：這個再說，沒事。

丁：到底怎么樣啊？

畢：沒什么。就是公司不準員工談戀愛。

丁：我以前怎么沒有聽說過啊。

畢：現在有了唄。也正常，其他大公司都有的，只是我們公司以前沒有明說。

丁：可是，我聽小北說之前是要在你和我之間開除一個的呀？

畢：別信那些小道消息。

丁：喔。好的。

我放松了。離愁瞬間襲上心頭。

丁：可是，那你要去徐州了？好遠啊？

畢：傻瓜，坐火車才五六個小時。有直達的。

我看著畢勝紅，直覺讓我覺得今天的畢勝紅沒有和我說實話。

他埋著頭吃飯，有時候兩眼放空，有時候又躊躇滿志。

我突然覺得，這次以后我不但和畢勝紅的距離遠了，好像連心也遠了。

他到底隱瞞了什么呢？

很久以后，我才知道真相。

當時李萬田確實是要開除我，但是因為畢勝紅請花老板居中協調，或者可以說利用開發商對他專業的信任和依賴，要挾李萬田改變了決定。

而相對的，作為交換條件，就是他被李萬田調離了自己一手打造的正在熱銷的運河人家，放棄了唾手可得的巨額傭金，下放到了徐州，為李萬田去徐州打天下。

而李萬田之所以要開除我，原因也絕對不是我和畢勝紅談戀愛，而是我和畢勝紅在一起，項目上就不要李萬田做什么了。他做了甩手掌柜，卻不放心，怕我們兩個萬一合起來會撬掉了他的項目。

當時的畢勝紅選擇不告訴我李萬田的真實面目，他其實是因為太了解我。怕我知道了真相之后，不會保護自己，直接在臉上表現出來，這樣我在金匱公司的日子會更加難過。所以，他選擇了隱瞞。

可是，當時的我腦子還太簡單，也確實沒有想到人心會那么險惡。以為真的就是談戀愛這件事，違反了公司的規定。所以，才有這樣的處理結果。

我小看了這件事情的結果。我以為我要面對的只是異地戀而已，其實遠遠不止異地戀。李萬田已經著手對付畢勝紅，他絕對不會讓一種力量成長為威脅到他的程度。

所以，畢的營銷總監只是虛銜，金匱的兩個項目歸到了李萬田的親自執掌之中，而徐州的兩個項目其實還是兩塊地的狀態，而且還沒有經過競標不知道是否能拿得下來。

所以，我的銷售經理也是陷阱，半年不出單的任務指標達成的可能性為零。原來第一高樓的裙樓，三個樓層一共只有兩張產證，沿路的一加三3000平方米是一張產證，完全不靠路的過道旁的一加三300平方米另一張產證。這個產品先天有問題，從接下這個樓盤到現在整整兩年了，從來只有人問，但是一知道是這樣的產權結構，就再也沒有結果了。

李萬田真是高明，挖了兩個陷阱給我們跳。

畢勝紅是明白人，但是為了保全我，他去了徐州。

而我是個糊涂人，是到了項目上，才知道這個現狀。

而這個隱瞞的真相，其實卻是割裂我和畢勝紅的第一個缺口。

我說過的，我其實不像外表看起來那么大大咧咧，盡管剛入社會，不知道社會這么多的復雜門道。但是敏感如我，卻能感知到畢勝紅對我隱瞞了真相。

我希望的是畢勝紅不要對我隱瞞。

不管那是什么，我可以和你一起面對。

可是畢勝紅走了，而這次走了，我不知道他什么時候能回來？

也許，就像他問我的，他問我的那個問題，我后來好好想過。

他問我能不能跟他去徐州？

我當時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也許，而且是很有可能的。畢勝紅在那邊發展的好，李總也許就任命他做徐州的老總了，那也許他就不會回金匱了。

那么，到時候，我怎么辦呢？我是跟著他去，還是留在金匱？

雖然老媽不是很疼我，但是讓我離開金匱去其他陌生的地方。

我這個連大專都在本地上的人，還從來沒有產生過這種想法。

到時候，我該怎么辦呢？

老媽又會是什么態度呢？

老媽的取向其實是非常明確的，她一直不遺余力地在念叨我，想要促成我和王忠實。她應該還是希望我嫁一個穩定的有根基的當地人的吧。一個沒有根基的外地人，而且還要跟著他去外地，恐怕老媽想想都不可能吧。

到時候，我到底該怎么辦呢？

我問了自己好多次，那個時候，我自己也無法回答自己。

只不過，異地戀對我來說是痛苦的。

我被老李投閑置散地放到了第一高樓的尾盤上，反正也沒有什么事情。于是，我的休息時間是得到保障的。我總是可以有時間去看畢勝紅。可是，畢勝紅卻一次也沒有時間來看我。他那邊的工作實在太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