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奕南回公司處理事情了，這意味著我第二天上午工作完就能回家。

然而那個家，我實在不想回去。

沈渡川不在，家里就是冷冰冰的，把電視打開也安靜得出奇；沈渡川在家，這么久沒見他了，我又不知道該跟他說些什么。

上次和他面對面交流，是什么時候呢？快兩個月了吧。

這么久了，在空閑的時候還是會想他，卻再也不敢期待他有一天會突然出現在我面前，告訴我，他也想我。

畢竟我們二人都不是小孩子。

下班后我既沒有回家，也沒有再向之前一樣去沈渡川的公司，只是在大街上漫無目的地走著。今天天氣很不錯，街上人也很多。

我想努力去感受這座城市的熱鬧，卻發現自己永遠都身處這里的熱鬧之外。在這個地方，我似乎從來都是熱鬧、幸福的圍觀者。

我第一次走路回家，走了一個多小時才走到小區門口。

連撒到臉上的陽光都不愿意多停留，一進小區大門就消失得干干凈凈。

家里的大門是虛掩著的，可能是進賊了，也可能是沈渡川回來了。屋子里磕磣得連件值錢的東西都沒有，現在賊也不會做不合算的買賣。

沈渡川回來了，我已經近兩個月沒有好好看看他了。明明他不在時就不會期待他會突然回來，可是現在卻不敢去推門。

我怕，不是他。

我對他沒有期待，這并不代表我不會因他而難過、因他而失望。

我在門口站了很久，依舊不敢推門，里面靜悄悄的，隱約會飄出來一絲淡淡的煙草味，過了很久才傳出一個低沉的聲音：“回來了？”

這個聲音讓我在欣喜與難過間徘徊，讓我險些叫出聲來。

我淡淡地回答了一聲“嗯”，盡量讓自己表現得自然一些。我推門進去，沈渡川正靠在沙發上，望著一堆文件，焦頭爛額。

離上次回來才兩個月不到，可是我感覺他臉上的輪廓分明了，皮膚黑了些，眉宇間藏的心事，好像也更多了。

他看都沒看我，直接掐滅了煙頭，隨手丟進垃圾桶里：“怎么下班了也不直接回家，回來了也不進來？”

我進來順手帶上了門，回答：“今天天氣好，想去外面轉轉。”

他挑眉：“那看來你最近心情不錯。”

我愣在原地，不知道他到底想說什么。自從他開始打理自己的公司起，他和我說話的語氣，對我整個人的態度，似乎全都變了。

他說的每句話，做的每一個動作，好像都需要我去絞盡腦汁地猜測，他到底想表達什么，他是不是還真的在乎我。

我無法猜測，更不敢直面，干脆選擇回避。

我知道那是愛情里弱勢一方解決問題的方式，可是我別無選擇。

他，是在懷疑我有外遇嗎？

在這種事情上，我從來都是秉持著“清者自清”的態度，不會去做過多的解釋。費力的解釋只會讓事情變得越來越復雜。

沈渡川他不會懷疑，在他眼里只存在“有”或者“沒有”的說法，絕對沒有可能。如果他真的懷疑，他一定會有所行動。

想到這里，我嘆了口氣。

我也不想讓事情復雜化，于是岔開話：“餓了沒有，我去做飯。我不知道你會回來，就沒準備什么東西。”

說完，我就去看冰箱里有沒有什么可做的東西。才發現，冰箱已經空了很久了，我最近一日三餐都在醫院解決，也沒買什么東西。

他把弄著一只未點燃的香煙，面無表情地望著我：“那等會兒跟我出去吃吧。你去洗個澡換身衣服，你身上消毒水的味道有些重。”

他一向不喜歡消毒水的味道，這也是他想要我辭職的原因之一。所以剛來BJ的時候，每次下班再晚我都會先洗個澡再睡覺。

后來他不回來了，我也下班下得更晚了，每次回家草草洗漱完倒頭就睡。

不過，從前他再怎么對我好，再怎么喜歡我，也不敢和我同時出現在外面。他只會在私下里突然親我一口或者從背后抱我一下。哪怕是一起出去他也會讓我坐在車上不要下去。

今天他突然提出要和我出去吃飯，讓我有些意外，也有些不好的預感。

可是我是真的很久沒有和他一起吃過一頓飯，甚至是好好面對面交流了。隱隱約約的激動讓我顧不得自己莫名其妙、從未經過科學驗證的預感。

或許是我太想他了，以至于開始懷疑他，甚至是懷疑自己了。

他對我說過，他只喜歡我一個人，他想要讓他的親朋好友都認可我、接受我，他才會這么拼命的創業，打理公司。

從來和他來BJ的第一天到現在，我一直相信他說的這句話。

我相信他不會做背叛我的事，他只是事情很多，他很忙，他累了，這也是為什么我一直都在盡量包容他。

我像他這么大的時候，還坐在大學的教室里，每天的煩惱只有解不出的方程、想不出來的新課題。

可是他，好像從創業以來就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很多事情就算是和我說我也沒辦法理解，更不可能給他出主意。

我們可能就是因為這樣，一個不想問，一個懶得說，才越來越疏遠。

我去浴室沖了個淋浴，洗盡了最近的疲憊、心事，出來時他已經沒再看那堆文件了，只是翹著二郎腿，手扶額頭，半躺在那里小憩。

他是真的累了。

我去找了床薄棉被，想給他蓋上，他卻忽然睜開了眼睛：“好了嗎？準備一下就出門吧。”

他隨手抓來一只馬克杯壓在那堆A4紙上，還微微勾了一下嘴角，這個笑容看起來僵硬又尷尬。

我忍不住用余光瞟了一眼那疊文件，好像在最下方看到了“林奕南”三個字。

林奕南回國開拓國內市場，沈渡川又在創業期間，他們兩人之間有什么交易應該也不奇怪。我就沒有再留意那份文件，更沒有問什么。就算是沈渡川解釋了，我大概也不會明白。

我就把被子放回去，換了一身衣服和沈渡川一起出門。

他開車，我坐在副駕駛，從出門到開車路上，他沒有和我說一句話，但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我怕影響到他開車，也沒主動同他交流。

他帶我去了一家小餐館，館子不大，裝修卻溫馨又精致。這一家餐館的對面是一家五星級酒店，然而他們店里的人卻沒多少。

菜單上都是像小面、云吞之類的地方小菜，沒什么特色，在對面住的人多半也瞧不上。

也就是在這樣的地方，我才能光明正大地同沈渡川吃個飯。

沈渡川給我點了一份蒸餃，他自己什么都沒有點，只是看著我吃，依舊眉頭緊鎖。

我胃最近總是不舒服，只吃下去一半，他沒說什么，叫來服務員把賬結了，就叫我和他一起出去。

兩個人難得一起吃一頓飯，卻一直沉默著，他只顧懷揣著心事看著我，而我，也只顧吃。

我們還是戀人嗎？

回到車里他仍然什么都沒說，一直看著我。

我忍不住用手蹭蹭下巴：“我臉上有東西嗎？”

他點點頭。

他從懷里摸出一張餐巾紙，遞給我，我接過又擦了擦嘴角，問他：“還有嗎？”

好像還沒來得及聽他回答，我就感到一陣頭暈，頃刻間天昏地暗，眼前越來越模糊。

這是...乙醚......

“你......”

你要做什么。

話連一半都沒說到，我就失去了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