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銘這幾天幾乎泡在了圖書館和訓練區。在訓練區，楚銘嚴格地測試了自己的各項能力，他發現自己的肌肉記憶和本能集中在格斗上，對小刀等貼身的武器有一些熟悉，但是對槍支一竅不通。在格斗時，他的身體也更擅長躲避和柔術一般的抱摔，沒有很強的肌肉力量進行攻擊。

這讓他對自己的身份多了一絲迷惑。按照路易給他描述的，處理局的精英至少也是神槍手水平，自己頂多是個熱愛健身的白領，怎么看都和特工扯不上關系。

至于圖書館，他按照C1077的借書記錄，先看了《野外生存記錄》，又從《密碼學》看到《開鎖大全》，最后還看了看自行車修理技術，路易好幾次問他是否打算出去之后支個攤。他把理論部分都跳了，就強調一個操作速成。路易看他的模式，想起自己考前突擊刷題庫的陳年往事。

“你書看得挺雜。”路易評價。

“因為不知道目標，只能擴大范圍。”楚銘說。

“完全沒有想法？瞎猜也行，”路易說，“任務到底是什么？”

楚銘搖搖頭。他的室友最近說這句話的頻率越來越高，每天都旁敲側擊地問任務的信息，搞得像自己故意瞞著一樣。除此以外，他還天天纏著自己，幾乎保持著寸步不離。

“馬上就要輪到我了。”路易發出一聲嘆息，倒在床上。

“你們這一批快結束了？”楚銘說。

路易閉眼，沒有說話。

“之前抽簽都沒有抽到你，可見你的運氣很好。”楚銘想了想，安慰地說。

“你的運氣更好。”說完這句意義不明的話，路易陷入沉默。楚銘丟下書，離開了宿舍。

他想再去地下室看看。這幾天因為路易老纏著他，他都沒有機會獨自去圖書館。

不過，路易的反常只是因為時間嗎？他似乎沒向別人抱怨找不到任務信息，除了自己。

楚銘微妙地覺得奇怪。

楚銘先上三樓還書，又走樓梯回到一樓。因為之前來得頻繁，他甚至能和借書處的工作人員聊幾句。下樓后，趁著大廳空空蕩蕩，他假裝自己沒有看清樓層標識，拐下了樓。

地下室的門看起來沒什么變化，依然是一扇邊角鋪滿了銹跡的鐵門，碰到就會發出沉悶的金屬聲。楚銘盡可能緩慢地把它打開，同時不斷轉頭看向樓梯。

確定無人經過，他摸出自己準備好的別針，伸入鎖孔。鎖發出輕輕的喀塔聲，門打開了。

讓他熟悉的灰塵氣息再次撲面而來。他再次回頭，確認背后沒有人，樓梯是空的，就像之前一樣進了房間。

地面還是厚厚的灰塵，他上次留下的腳印都模糊了，空中的塵埃在手電的光下飛起又降落。他瀏覽四周，確認和上次來沒什么變化，直奔最后一個紙箱。

C1077到底在這里看到了什么，以至于他被禁止進入圖書館，檔案室還完全被清理和關閉到現在？

另外一方面，他懷疑C1077想給后面的人留下一些信息，本書上的筆記就是一個證據。那他闖入過的，被封鎖的檔案室，也可能保留了什么。

紙箱還保留在上次的位置，里面依然空無一物，似乎什么也沒有剩下。

楚銘開始觀察周圍。有兩個角落什么也沒放，還有一個角落用塑料布蓋住了。他走過去把它掀開，首先進入視線的是一雙眼睛。一雙屬于玩偶的，無機質的玻璃珠眼睛。

即使知道是玩偶，楚銘在這樣陰暗的房間用手電照著它的臉，也感到了不適。玩偶臉上是燦爛過頭的咧嘴大笑，衣服上還縫著上次看到的，處理局的logo。它的手上托著書，看起來似乎是放在圖書館門口的吉祥物，不知道什么時候被廢棄了，被扔在這里。

楚銘伸手觸摸它，摸到了滿手的灰塵，似乎塑料布沒有起到多少保護作用。他甚至感覺玩偶上的灰塵比塑料布上更厚。

有一種可能會導致這樣的結果，那就是玩偶在這里待了很長時間后，才被鋪上了塑料布。封鎖檔案室的人帶走了所有資料，那塑料布很可能是那時候懶得把玩偶運走的人留下來的。

時間往前推，C1077還在的時候，玩偶應該就存在了。它是一個完美的藏東西的輔助，想到這里，楚銘仔細地打量玩偶，試圖找出它有沒有C1077留下的痕跡。他幾乎把玩偶都捏了一遍，在它最靠角落的尾巴和地面之間，摸到了一張紙條。

他掏出來，正準備看，又聽到了墻上掛鐘的聲音。他把紙塞進口袋，準備關門離開。

他熄滅了手電筒的燈，突然停止了動作。通過門與地板的縫隙透進來的光線，被什么東西擋住了，很像是一個人的腳，而剛剛自己因為開著手電筒所以沒有發現。

楚銘屏住呼吸，小心地挪到了墻邊。按照規定，他們身上不能攜帶任何武器，他只有一把從食堂順出來的，切面包的餐刀。他貼著墻走到了門背后，死死地盯著那道縫隙。外面的人到底是工作人員還是囚犯？

鐘聲再次敲響，每十分鐘一次，第三次要求所有非工作人員離開，圖書館完全關閉，不能再出入。楚銘看向鐘，他意識到，由于圖書館關閉的提示音是在一樓大廳播放，離需要走偏遠角落的樓梯才能到達的檔案室較遠，這里幾乎完全聽不到一樓的提示音。

而除了工作人員，他們不能佩戴手表和其他配飾。

楚銘脫下鞋，貼著墻走到了掛鐘下面。鐘掛的并不高，他踮腳后將它取下來，小心地把它調快了。

門外的影子沒有任何變化。

楚銘把鐘又掛回去了，輕輕地走回原處，穿上鞋。他的視線在掛鐘和門縫之間來回掃動。終于，分針到了它應該在的位置，并且發出了響聲。

門外的影子動了，似乎有些不情愿，在來回移動了幾次后，慢慢消失了，光線又能完整地透進來了。

楚銘打開門，眼前空無一人。他迅速走出，把門和封條全部恢復到原來的位置，然后跑到了樓上，混入了此時等電梯離開圖書館的人群。

他跟著人流離開了圖書館，路過一樓時刻意左右張望，沒發現行跡可疑的人。

想不到其他安全的地方，楚銘在廁所里掏出了那張紙條。上面沒有任何手寫的痕跡，這是一張不知道從什么書上撕下來的紙條，被揉的皺皺巴巴，印刷上去的字都有些看不清。

“和兔子類似，小鼠和大鼠都可用于本實驗，優先推薦使用小鼠。首先將小鼠分成兩組，分別是實驗組和對照組。對照組處理同前，往對照組的小鼠腹腔中注射等量鹽水”

紙條上只有一句沒頭沒尾的話，看起來像個生物實驗的描述。楚銘決定明天再去圖書館看看，能不能找到紙條來自哪本書。這次去圖書館要小心，畢竟他不能確定自己偷偷去檔案室的事情有沒有被發現。他把紙條放回貼身處，回到了宿舍。

路易以和之前完全一致的姿勢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發呆。楚銘路過時有些猶豫，還是和他打了招呼。

“你還好嗎？”楚銘問。

“結果出來了，明天就到我了。”路易說，把這次的抽簽名單扔給他。“楚銘，我怎么辦？”

楚銘不知道說什么好。路易似乎也沒想等他回復，馬上又開了口。

“你說，任務到底是什么？”路易問。

“我不知道啊。”楚銘無奈地說，他覺得這樣的對話毫無意義，索性上床睡覺。

他閉眼躺下了，很快進入了睡眠。

在他身后，路易慢慢坐了起來。他盯著楚銘的背影看了許久，像下定了決心一般，從懷里掏出一個注射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