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說完溫潯像娘之后，姜清又睡了很長一段時間。

這一回，他照例是做了夢，只是這一次的夢影影綽綽，夢中景象無論如何都看不真切。姜清潛意識里知道那不會是多好的記憶，可又覺得那十分重要，重要到了他不得不去在意的地步。

可就算在意，他也依然無法沖破迷障，去看清楚藏于迷障之后的真實。

他就這么在原地止步不前，猶豫之余也在疑惑——到底為什么會這樣。

這場夢是被打斷的。

他聽見了一個極其熟悉的、帶著怒意的聲音：“玉成，你知不知道自己現(xiàn)在在做什么？”

他猛地睜眼，看見的是一名白發(fā)蒼蒼的老者走入密室，瞪著垂手擋在他床前的溫潯，怒不可遏：“你以為你們這是在保護他嗎？”

“你們當真以為不叫他記起來就能護住他嗎？”

從姜清的方向，并不能看見溫潯的表情，只能從他沉默的背影當中，感受到他不愿讓開的態(tài)度。但他卻能明明白白地看見老者眼中的痛惜：“你們這些年輕人，怎么一個兩個都非要卷進這件事里？”

姜清愣了愣。

他仿佛是見過這樣痛惜的神色的。

在很久很久以前。

他忽然記起來這名老者是什么人了。

這是溫潯的父親溫雪鵠，玉成便是他為溫潯起的字。

艱難困苦，玉汝于成。

姜清依稀記得，他離開的時候，對方還是個溫和儒雅的終年，看上去比許多同齡人都要小，而這才過去多少年，竟已經須發(fā)盡白。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居然就撐著坐了起來，喊了一聲：“溫伯伯。”

溫潯和溫雪鵠都叫他這一嗓子吸引了注意力，可叫兩個人同時看著，姜清卻又忘了自己應當說些什么，愣了好半晌，才想起來自己現(xiàn)在其實還穿著中衣——他這大半時候都是睡著的，自然還是穿中衣來得舒適。溫潯也是考慮到這一點，才只給他帶了新的中衣，而沒叫他將整套衣裳都穿好。

可是在溫雪鵠面前跟在溫潯面前不同，溫雪鵠是長輩，且是景晗都敬重的長輩，當年他也沒少受溫雪鵠饋贈。在長輩跟前衣衫不整，那是不應當?shù)摹?/p>

想到這兒，他便紅了臉，七手八腳地想拉回被子將自己遮住，又覺得這樣不對，加上想找衣服找不到衣服，一時間繼續(xù)坐著也不是重新躺下也不是，只能手足無措地看著溫雪鵠：“溫伯伯……”

溫潯這才反應過來：“你醒了？我……”

他還想要往后說，卻叫溫雪鵠打斷。

溫雪鵠上前一步，看著姜清，氣勢強，目光卻柔和：“你還記得我？”

姜清眨眨眼，并不明白溫雪鵠為什么會用這樣的語氣。

畢竟溫雪鵠勉強也能算是他生命中重要的人，怎么可能說忘就忘，頂多也就是因著溫雪鵠變化實在太大，一時半會兒沒能認出來。

誰知溫雪鵠下一句接踵而至：“你在魔界的第二年，我去找過你，你還記不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