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秋天來得總是更加蕭瑟一些。
路邊的樹早早就裸露了自己的枝干,一塊一塊的樹皮發灰發脆,又掉了下來,像得了斑禿。
張恬踏著水泥樓梯上的落葉慢慢地往家走。她很享受把枯葉踩得“咔嚓咔嚓”的聲音,甚至小時候還會惡趣味的故意把它們碾碎。有時候都不知道,到底是愛落葉瀕死的聲音多一些,還是僅僅愛這種運籌帷幄的感覺。
“媽媽。”
“回來了,快去洗手吃飯吧。”
“今天學習怎么樣,抓緊吃完飯就去寫作業吧。”
雖然租的房子不算大,但還是顯得有些寂寥。自己話不多,媽媽也從來不多說什么。最多說幾句自己的學習,張恬知道,她想讓自己爭口氣。
“你弟弟以后就在你爸那里住。”這是她們搬來這個學區房媽媽說的第一句話。
張恬不是很明白父母為什么要選擇分開。在張恬的記憶里,自己的父母從來沒有像同學的家里那樣有過爭吵。他們永遠靜靜的,房子也靜靜的,像沒有人供香火的寺廟,清心寡欲,然后就敗了。
一杯白開水放進蔥、姜、蒜、醬油、醋、老抽,又能變成什么呢?還不是更難以讓人下咽。所以張恬也沒有做出什么努力,結果塞到自己手里拿著便是了。
喝了一口冒著白氣的西紅柿蛋湯,暖了自己的胃,正在消化的辣條也沒有那么火燒火燎了。
“我都說了多少遍了!分解者要寫細菌和真菌!”
“細菌和真菌!”
“光寫細菌和光寫真菌的都怎么想的!腦子里都記些什么!這么簡單的問題還記不住!”
“看著自己的卷子!錯了這個空的改十遍!”
夏桐聽著生物老師在講臺上撕心裂肺的嚎叫,仔細查看自己的卷子。她相信自己不會錯這么簡單的問題,因為只要是背過書的人都應該知道吧。
可是自己卷子上的這個空卻被打上了惡狠狠的紅色大叉。夏桐又仔細瞧了瞧,自己的的確確寫了“細菌和真菌”這五個大字沒有錯。
聽著周圍的動靜好像不止是自己的試卷出了這樣的誤會,她想象著生物老師被一個兩個三個同學氣壞了之后沖整個班的卷子大動筆墨的樣子,笑翹了嘴角。嘿,老師也有如此尷尬的時候。
夏桐瞧著有幾個大膽點的同學向講臺走過去讓老師把成績更定,自己也捏著卷子走了上去。
但怎么也沒想到,把卷子遞給老師的時候,她竟然沖自己說了一句,“不是你后來加上的吧。”
“當然不是!”
夏桐驚愕了,一種失望和怒火涌在嗓子眼要嗆出來了。這個空也就兩分,我至于嗎?
生物老師抬頭瞥了她一眼,把卷子還給了她。
回家跟媽媽義憤填膺地傾訴了這件事,媽媽也只是輕描淡寫地對夏桐說道,“可能只是上去改錯的人太多了吧。老師也就恰好跟你說了這句話而已。”
但是夏桐無法忍受,她不懂為什么老師竟然會這么想自己,或者是自己代表的那群同學。
無論是今天生物老師的話還是那年教練的眼光都火辣辣地扇在了夏桐的心上。
她突然很同情那些填空寫錯的同學。他們沒有那個機會認識真實世界,還在笑呵呵地過自己的天真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