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之后。

張子常結束了一整天的修煉，吃了晚飯，才有時間坐下來。

修行界有一宗好處，就在于夜間的照明。

在世俗界，到了夜間，只能使用油燈或蠟燭來照明，亮度差，消耗也大。

而修行界中，則流行一種在室內銘刻光照符文的技術。到了夜間，只要有修士使用靈力引動符文的布置，整個屋子就會自主引動天地靈氣，激活光照符文。

不但亮度好，而且光照均勻，也沒有任何耗費。

當然，最初銘刻光照符文的靈材，不是普通修士可以支付得起的。

張子常點亮了他的屋子，拿起一本《易經》細細研讀。

這《易經》為書院所定五經之首，雖然只有不足萬言，其微言大義，卻是奧妙無窮。

張子常每一次翻閱，都感覺自己明白了很多道理，而到了下一次，又可以明白新的道理。

相傳，《易經》為天皇伏羲氏所著。

上古年間，人類只是萬靈中普通的一員，因為沒有利爪與皮毛，也沒有強悍的體魄，在與其他猛獸的爭斗中一直處于下風。

當時的人類有兩大敵手。

第一個敵手是異獸。所謂異獸，是得天眷顧的族群，每一個成員都生來具有靈紋在身，可以凝聚天地靈氣使出神異能力，這種異能被稱為天賦神通。它們無比強大，如果不是生育能力受限，人類早已沒有了立足之地。

異獸的代表，就是鸞鳥與蛟龍。

第二個敵手是妖獸。所謂妖獸，是野獸中在體內意外形成了靈根的特殊個體，所以虎中有虎妖，狼中有狼妖。

因為上古時期沒有修行之法，所以妖獸只能以本能煉化天地靈氣為自身靈力，部分妖獸也幸運地獲得了靈紋，就同樣可以擁有天賦神通。

在人類中，也有與妖獸相似的特殊個體，天生具有靈紋，他們被旁人稱呼為巫師。

還有一些只有靈根而沒有異能的個體，在那個無法自行修煉法術與神通的時代，并沒有太強大的力量。意外的，他們因為不能利用靈力錘煉異能，只能轉向利用靈力錘煉肉身，反而壽元大增。

這些利用靈力錘煉肉身的個體，被旁人稱呼為練氣士。

由于練氣士的壽元顯著高于普通人，在那個沒有書籍來傳承知識的年代，年老的練氣士就是部落中最具有智慧的人。

一代接著一代，人類逐漸總結出更好的煉化靈力的手段，不知道多少年過去，人類中意外地誕生了第一位元神修士。

祂就是天皇伏羲氏。

晉升元神之前，關于伏羲的經歷已不可考，只知道祂出身于當時最強大的東夷部落，伏羲觀天之道，作《易經》，教導眾生占卜天氣變化、吉兇禍福。伏羲晉升元神之后十五年，東夷部落成為天下共主，伏羲被尊為圣皇。

張子常發現自己的思緒有些發散，干脆合上了書。

那是個根本沒有任何修行法門的時代，甚至連引氣、通脈、蛻凡、結丹、元嬰這修行五階都沒有總結出來。

以史書對練氣士的描述，練氣士大概就是蛻凡期修士，而且是那種只會以靈力粗暴地淬煉身體的蛻凡期修士。那時候，還沒有外煉四重與內煉三重的詳盡區分。

伏羲在證道之前，最多只有可能是一位蛻凡期大成的修士吧，或者還不如今日的蛻凡期大成。

結丹，是天皇之后的地皇氏創出的法門。

元嬰，是地皇之后的人皇氏創出的法門。

那么，天皇伏羲氏是如何憑空跨越了結丹期與元嬰期，直接從蛻凡期證道元神的呢？

崇高，偉大，這些庸俗的詞匯都無法去形容祂。

你可以用這些美好的詞匯去稱呼如來佛祖，或是太清道君，祂們踏著先人總結出的道路，沖破重重難關，證道元神。

但天皇伏羲氏呢？

祂甚至不是開辟出了這條道路。

祂是創造出了道路這個概念！

這樣的大智慧大勇氣，都濃縮在了這不足萬言的《易經》之中。

“砰砰砰！”

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敲擊聲，打斷了張子常的思緒。

他打起精神，打開了門。

何萬野站在門外，風塵仆仆。

“山長，您說對了，晉國大亂了！”

“晉國大亂？快進來，具體說說。”

張子常把何萬野迎入屋內。

何萬野喘了幾口氣，開始了詳盡的敘述。

“我剛收到的情報。今日未時（下午13點-15點），晉國的趙韓魏三大世家，一起發動了針對佛門勢力的突襲。”

“除了豫州這個菩提寺的大本營沒有收到攻擊，以及衍州這個道門的大本營本來就沒有佛門勢力，其他的十四州一個不落，都被攻擊了。”

“而佛門一方似乎也早有準備，弱小的寺廟人去樓空，強大的寺廟則建起了防御設施，聚集人手與三大世家的私軍對抗。”

“山長，這位易道大宗師的預測真是神準啊！”

何萬野的興奮，跟張子常的迷茫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你說什么？佛門勢力被三大世家突襲？”

他還以為是三大世家宣布了晉國解體，沒想到卻是三大世家聯手攻擊佛門。

是他太蠢了，還是世界太瘋狂了？

“三大世家為何攻擊佛門勢力，他們的理由是什么？”

張子常定了定神，恢復了理智。

何萬野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這理由有些奇怪，說的是如來佛祖謀害了赤帝，這尊神靈已經隕落了……”

張子常愣住了，他回想起白玉京當日的話語。

“山長給出的解釋也很合理，天下大亂的原因從來都不是單一的方面，而是多個因素混合在一起。至于我所知道的原因，暫時還不能說給山長聽。”

白玉京所知道的原因，就是赤帝這尊神靈的隕落嗎？

可是，沒多久之前他明明還見到五帝聯手以神力封鎖了一處空間。

這究竟是三大世家放出的迷霧彈，還是真有其事？

如果赤帝真的被如來佛祖謀害，這神靈的隕落竟然悄無聲息嗎？

三大世家要聯手打壓佛門，那晉國還會解體嗎？

一個接一個的新問題，世事如麻，千頭萬緒，張子常感到頭腦在嗡嗡亂響。

“萬野，你做的很好。”張子常用力地按了按太陽穴，“你先下去吧，讓我好好想想這件事。”

何萬野有些不解，“山長，這件事難道不在您的預料之中嗎？”

張子常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何萬野反應過來，“山長，別聽屬下亂說，屬下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