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后半學期,因為父親身體突然生病,重的農活干不了,做為長子,趙清河不得不頻繁請假回家下地勞動,澆麥施肥,要整地,要管理,收麥種秋,拉下很多課程,無奈,重上了一年級,甚至教室都沒有變動。
第一節課,老師踩著上課鈴聲已走上了講臺,他前排的座位卻還是空著的,他心說:這同學真牛,高中的第一節課都敢遲到,等著挨訓吧。青年教師的眼神往空座位瞟了瞟,開始做自我介紹:“同學們好,我叫李柱正,你們的語文老師,希望同學們積極配合……”
“報告!”一聲清亮的女聲打破了李老師聲平如水的介紹。李老師抬眼皮掃一眼在坐的同學,“進來!”聲音淡淡。
進來的女生,身材高挑,白T恤,牛仔褲,高扎馬尾,面如桃花,大眼睛瞄了老師一眼,遲疑一下,低頭快步走向自己的座位,把第一堂課就遲到的不好意思表現的十分到位。
趙清河收斂了幸災樂禍的表情:紅紅!
李老師張了一下嘴,語氣和緩:“同學,自我介紹一下。”
“李嫣紅。對不起,老師,我遲到了!”李嫣紅的聲音里滿是可憐兮兮。
“以后注意,坐下吧。”竟然沒有訓兩句,而且聲音溫和。
趙清河后排的男同學小聲嘀咕:“老師也看臉。”
趙清河既興奮又高興:第一次聽見她的大名呢!不過,二八年華的紅紅挺漂亮的呀。
自從嫣紅七歲那年被她媽媽接回家上學,前兩年還零星見了幾次,后來就沒怎么見過了。記得她走的那天,兩點個人都哭的鼻子一把淚一把的,如同生離死別一般。嫣紅走后好長一段時間,他一想起來還鼻子發酸,眼圈發紅的。讓別的孩子嘲笑了許多次。
下課,趙清河用筆敲了敲李嫣紅的胳膊。李嫣紅轉過身子,挑著眉毛問:“干嘛?”
趙清河滿眼的笑意沖著她笑。
李嫣紅猛然張大了嘴巴,顯然大吃了一驚,旋即又異常興奮:“你,你,那個,哥,……”
趙清河拍了拍她的手,“你哥我留級了。不過正好,以后誰敢欺負你,有我呢!”
李嫣紅吐了一下舌頭:“就是,誰讓你還是我舅舅呢!”
趙清河抬手拍了一下她的腦袋:“找抽!”
吃過晚飯,他們一塊到操場去轉圈,操場邊有一片花地,有好幾種顏色的花擠在一起開的熱熱鬧鬧。李嫣紅走過去拉拉這朵,拽拽那朵,嘴里哼哼唧唧地唱著:“姹紫嫣紅開遍,……”
趙清河無奈:“你也很‘姹紫嫣紅’,咱不在這瘋了,行不?”
李嫣紅回頭將他一指,拉長音調吟誦:“你就是‘海晏河清逢盛世,花香……’”,沒誦完,就被他一把拉走——
從那以后,趙清河就用“姹紫嫣紅”代替了李嫣紅的名字,而嫣紅不客氣的叫他“海晏河清”……
高中三年,他們就是這樣熱熱鬧鬧的過來的啊!
盡管父親的身體有所好轉,農忙時候,他仍然時不時的請假回家幫助父母做些他們做不了的重活。那時候,李嫣紅就會把筆記記得工工整,在星期天和假期,過去給他補課,不至于拉下太多功課,他才順利的通過會考,拿到了高中畢業證。
也就是在這樣親密的交往中,一個叫“愛情”的種子植在了他的心中,并且破土而出,生根發芽,茁壯成長了。
高中二年級的那個冬季,因為他拿著教室的鑰匙,只好每天早點起來到教室開門。可每次到教室門口,都能看見嫣紅站在門口,抱著胳膊跺著腳等在那里。問她為什么老是這么早,不冷嗎?嫣紅總是笑,還是一如既往的早。
為了這個傻丫頭少受凍,他就更早一點從熱乎乎的被窩里爬出來,終于趕在她的前面來到了教室,此時,教室里還是一片黑暗,他也沒有開燈,悶聲不響的坐在自己的座位。過一會聽到她哼著小曲快步走來,聽她嘟囔一聲“怎么開著門啊?昨天沒鎖門嗎?”,就“啪”地安亮電燈。暖黃的燈光中,他對她溫暖的笑。
想不到她愣了一會,大喝一聲:“海晏河清,誰讓你來這么早啊!我得不到第一名了!!!”
真把他吵蒙了:“什,什么第一名啊!”
嫣紅噘著嘴,委委屈屈地說:“我腦筋不好使,學習得不了第一名,想著就得個到班第一名吧,這總不像在燈下絞盡腦汁做數學題那么困難吧,還被你給攪和了。哎呀,‘東風第一枝’,做不了了啊。”無精打采的趴在了桌面上。
他覺得此時的嫣紅真是可愛的要命,他抑制著自己“咚咚”跳動的心,推了推她的肩頭,用哄小孩的口氣說:“就算是你先來的,好吧,反正燈是你開的啊,還讓你做‘東風第一枝’,好不好,你不說,我不說,沒人知道的。”
“哼,那教室門還不是你開的?”她依然憤憤。
“誰讓我拿著鑰匙呢!我想早早過來給你開門啊,第一名都給你了,就別生氣了,”他停了停,接著說:“乖,不生氣了,好么!”
趙清河清晰的回憶起那一刻的畫面:嫣紅漲紅著臉,扭著頭,大眼睛撲閃撲閃,嘴角翹起,羞澀的笑了!
人的記憶真是奇怪的東西,遙遠的過去,如果不提起,它就在你的大腦的某個角落酣然入睡,而一旦被觸到,它就如涓涓細流,點點滴滴淌出來,如放在眼前的一幀照片。
少年的時光很美好,少年美好時光里的嫣紅眉眼彎彎,如向往花開——大街上,來往的人流中,灰頭土臉捧著離婚證的嫣紅,讓他心痛!
趙清河出院門到弟弟家里,一路上是掛著燦爛笑容跟他打招呼的鄉親。自他的米廠建起來,開始盈利,又讓幾個本村人到他那里干活,他的威望就在村里高高豎起了。雖然現在的能人是越來越多,但大多數卻是出外打工的,像他有自己的廠子的人是沒有幾個的。村里的鄉親說起趙清河,又是夸獎,又是羨慕,還有一絲嫉妒:“清河這小子,就是有本事,年紀輕輕,三十六七歲,就家財萬貫了啊!”
現在這個社會,就是天高地闊,只要不違紀犯法,任你拳打腳踢,大浪淘沙,看誰是英雄。
趙清河所在的村子叫石崗村,方圓幾里也不見一塊石頭,真不知是為什么叫石崗村的。石崗村距縣城六十多里,但距市里很近,也就二十多里左右。清河銀河和他們的媽商量一下,決定帶
全家老小乘大好春光到市里逛逛公園,到飯店吃上一頓,大家一起熱熱鬧鬧,開開心心,為母親慶六十大壽——做父母的能期盼什么,如今,又不愁吃不愁穿,一家人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快快樂樂,就是最好的慶祝!
一家人逛過公園,找了一家飯店進去。菜肴湯羹一應上齊,歡聲笑語盈滿包間。正在大家談天說地時,趙清河的手機鈴響起,接通后遞給了他媽:“我舅舅的電話。”
清河他媽接過電話跟她弟弟聊了幾句,說正在吃飯,吃完飯就回去。就掛了電話,順手打開了相冊,想看看今天都照了什么相片。清河的妹妹清香斜著身子跟媽媽一塊看,兩人一邊看一邊品評,翻著翻著,就翻到了趙清河在服裝超市偷拍李嫣紅的幾張照片。
清河他媽問她的女兒:“香啊,這個是誰啊?我咋這么面熟呢!”
趙清香拿過她哥的手機仔細的看了看,偷偷的給他媽說:“這個好像是村東頭大娘家的外孫女,我哥的高中同學,高中時老來咱家給我哥補課的,叫……李嫣紅。這照片怎么像偷拍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