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時候,李嫣紅感到她的右腿只要稍稍一用力,膝蓋處就隱隱作疼,想想一天里并沒有磕著碰著呀,難道是因為早上跑步多跑了兩圈,就有點不好了?可三十五歲不應該是風華正茂的年紀嗎?怎么到了自己這里就不是了呢!
李嫣紅一邊揉著自己的膝蓋,一邊感嘆著歲月不饒人,真是“門神老了不拿鬼”啊!
晚上用藥酒將腿仔細按摩一遍,她早早的上床休息,衣服是不能再做了,如果腿疼嚴重了,行動自由會大打折扣的。現在,她必須好好愛護自己,跟病痛較勁沒什么好處。
坐床上把賬本拿出來,算了算賬,買了多少布匹輔料,做了多少衣服賣了多少錢,是不是給陽陽買個好點的山地車呢?孩子永遠都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別人家孩子有的,她也會盡力讓孩子擁有。算出來的是一個還算滿意的數字,她翹起嘴角,用筆敲敲本子,收拾好,倒頭睡覺。
第二天醒來,首先把右腿蜷起伸開,并沒太大疼痛感。她翻身起床,卻沒想腳剛一沾地,膝蓋處就一陣劇烈的疼痛,走路都走不成了,別說去跑步,上班也是不可能的了。
她重新躺在床上,把腿輕輕放平,心頭有一種前途茫茫的感覺籠了上來:老天怎么與我為難呢,不知道我病了沒有人照顧嗎?這可好,班上不了,衣服做不了,錢也掙不了了。她用力摁了摁腿彎,真疼!
休息,休息吧!她深切的意識到:只有身體好,身體健康,才會有美好生活的可能,否則,一切免談——好身體才是一切美好希望的資本。用藥酒再把腿按摩一遍,給胡麗萍打電話讓幫她請假,然后關機,接著閉上眼睛睡覺。
一直到十點多,嫣紅才又起床,單腿跳著刷了牙,洗了臉,幾塊餅干一包豆奶當做早飯,接著用藥酒繼續按摩她的腿,她得快點好起來,她沒有什么人可以依靠。從書架上拿出兩本《上海服飾》,坐在床上依著靠背看。
時間過的很快,她看看表已經下午一點多了,有點餓了。把腿放地上試了試,不但沒好,反而好像疼得更厲害了,疼的腳碰不得地。她想這可不行,必須到醫院去看看了,干脆打電話讓安心陪她到醫院去,順便給她帶點吃的。
李嫣紅把手機開機,見有幾個未接來電,打開一看,有兩個是李俊平發過來的,另兩個是同一個有點眼熟的號碼。她思索著這是誰的號碼,是誰打電話要過來拿衣服嗎?手機在此時卻驟然響起,還是那個眼熟的號碼,便接了起來:“喂,您好,哪位?”
“看來,你還是沒有把我的號碼存起來啊!”手機傳來的口音有點生硬,“商場里的人說你請病假了,你怎么了?我現在就去看你,還沒吃飯吧,想吃什么?”生硬的口音已顯柔和。
李嫣紅愣住了,竟然是趙清河,不由得有點懊惱。自在安心家分開,這幾天沒再見過,連商場搞活動他都沒來湊熱鬧,也沒有打過電話,怎么今天又來了!她趕忙說:“你不用麻煩,我已經吃過飯了,就是小小的不舒服,沒啥,不用過來。”
“我知道你住在哪里,這就過去。”趙清河果斷掛斷電話。
李嫣紅坐在床上,也說不清此時是什么心情,也許是在病中,心理脆弱,竟還有一絲絲的感動,但她不愿意跟這個人有深的交往。她離了婚,可以說過的是失敗至極,而那個曾經很喜歡她的人卻過的風生水起,意氣風發,兩方相比差別懸殊,過的落魄頹敗的那位,任是誰也不會心情自在的。
她拿不準趙清河到底什么意思,是他說的單純的對她的“憐惜”嗎?還是要填補他心中的遺憾想續起前緣?他有家庭有妻子兒女,是想把她發展成他的情婦嗎——趙清河,我不是那種想做小三的人,我離婚已經夠讓人議論了,更不可能做小三變成別人嘴里的笑話。
外面的敲門聲輕輕響起,有男人的聲音:“李嫣紅,開門。”
人已經來了,讓他走是不可能的,李嫣紅不會讓他站在門口敲門惹來關注的目光。她從床上下來,單腿跳著來到門口打開門并把門推開,反正平時她在家,門經常是半開的,因為有時會有人來做衣服和拿衣服。
趙清河手里拎著個大塑料袋走了進來,站在門口打量她的房間。雖然是兩室一廳,但房間都不大,主臥虛掩著門,次臥是布匹和做好的衣服,客廳左邊貼墻兩臺電動縫紉機,右邊沙發。窗臺顯眼處一個裝了大半瓶五毛,一元硬幣的玻璃瓶,光亮光亮。
趙清河說:“你這里麻雀雖小,但五臟俱全!”他走進來把手里的袋子放在沙發前的茶幾上。
李嫣紅看袋子里全是些水果,香蕉,蘋果,桔子什么的,說:“讓你破費了!”然后又單腳跳到縫紉機前的椅子上坐下。“飲水機上面有茶葉,你自己泡吧。”
趙清河擰著眉頭看她,眼里有深深的疼惜:“看病人怎好空著手!你這一股子藥酒味,腿是碰著了嗎?”
“不是,可能是昨天跑步跑多了,傷著了吧,現在已經好多了。”嫣紅抬頭看了看他,一揮手:“明天就好了,不用擔心!”
“運動是很好,但過量了就不好了,以后還是注意點好。”趙清河溫和的說著,邊從大袋里又拿出來個小袋子,“我買了餛飩,記得上學時你很愛吃餛飩——你的碗呢?”
“廚房柜子里。”李嫣紅聲音單調的回答。聽他這樣說,李嫣紅心里酸澀酸澀的,自從結婚以后,沒有人這么關心過她,除去父母沒有人知道她愛吃餛飩。
她看著他走去廚房的背影,心里想,這么溫和的人,是別的女人的丈夫了!是哪個女人這么有福氣呢?她再想,如果不是為讓他過早離世的父親九泉瞑目,他們會不會走到一起?那樣,她的人生會不會是另一個景象呢?會不會過的很幸福?一定會的,他那樣溫柔體貼的一個人——唉,是哪個女人這么有福氣呢!
“愣什么呢?快點趁熱吃。”趙清河把碗輕輕放在嫣紅面前的縫紉機臺板上,把手里的勺子遞在嫣紅的面前。
嫣紅說了聲“謝謝”,便接過他遞過來的勺子慢慢的吃。趙清河坐在另一臺縫紉機前的椅子上,親切的看著她吃,并不時再把她的屋子環視一邊。
“吃完我帶你去醫院看看,老在家慪著也不是個事。”趙清河語調里滿是心疼。
“不用不用,明天就好了。”李嫣紅趕緊擺擺手,“怎好麻煩你,明天要是不好我再去,沒事的!”
“要是明天你想讓我再往這里跑一趟,你今天就不要去。”趙清河用不容反駁的口氣說。
“嫣紅,我希望你還能把我當做朋友,在你困難的時候,我希望能幫到你。……不要把我推開,好嗎!”趙清河語氣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