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心氣勢洶洶地坐在李嫣紅床前,一拍床頭柜:“說吧,瞞了我什么事!”
李嫣紅倚坐在床頭,夢中的恐懼延伸到了夢外,一種心驚肉跳的無力感緊緊地纏繞著她。她揉了揉太陽穴:“你知道的真快啊,我今天辭職了,一個禮拜后正式結束在廣博服裝超市的打工生涯。”
不想安心卻是一臉驚訝:“啥,你辭職了?為什么?”
看她的樣子倒不像是因為辭職沒向她報備而過來興師問罪的,是另有原因,是什么?
“你生氣不是因為我辭職啊……那樣的話我瞞你什么了,你連我大姨媽什么時候過來都知道!”
“先告訴我為什么辭職。”安心先不提“隱瞞”的事。
“我厭煩了天天站在那里熬時間就為一點基本工資。都這個年紀,不能在那里浪費時間了,我總得為我的以后做打算。別給我說‘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這樣的話,恐怕到那時沒有路也直不了,我得趁我還站在青春的尾巴之時,另謀生路!”李嫣紅給出自己的原因。
安心想了想,“也是,你那工作輕松是輕松,不但不養老,還會讓你越來越窮,還不如你業余做衣服,辭就辭把——就這一個原因嗎?”
“還要什么原因?你也說了,這個工作會讓我越來越窮,難道貧窮不可怕嗎?”李嫣紅不解。
的確,那些年輕時窮困潦倒的人到了晚年,景象大都也是凄涼孤苦的。貧窮本身就是一個能剝奪所有美好東西的怪物,什么親情,愛情,陪伴,關懷,溫馨,和睦都會被它一口吞掉——為了能吃飽飯穿暖衣,貧窮的人必須要拿出全部的時間和力氣去做勉強能換來這些的工作,哪里還有時間顧得其它呢!
所以,很多貧窮的家庭不能夠提養兒防老這句話,因為他們的孩子沒有足夠的資本常伴床前,孩子貧窮的長輩沒有給他們的孩子一個防的起父母老的平臺。
生活越艱辛,生活越冷酷。
安心看著嫣紅的雙眼,好像要透過她的雙眼看到她的心底,好大一會才說:“李俊平這個人不錯啊,你怎么就不能試著跟他交往一下呢?有合適的錯過了會后悔的。”
“安心,我這離婚才幾天啊,現在還不想考慮再建家庭的事,我只想安安靜靜的過自己的日子。”李嫣紅說。
聽她這樣說,安心挑了挑眉,咬了咬嘴唇,一咬牙,問她:“你跟趙清河是怎么回事——原來你們認識,你還騙我。”
李嫣紅無奈,伸手拽住安心的胳膊,撒嬌說:“寶貝兒呀,我在你這里可以說是赤裸裸的了,我說不認識是真的不想跟他認識呀!”
“那現在呢,你們認識了嗎?”
李嫣紅真是不知道說什么好了,不用猜就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一定是李俊平跟安心說了什么,把安心那麥秸火性的脾氣給引燃了。
她不由呵呵呵笑了,“是李俊平說了什么吧?他怎么做這樣沒勁的事!”
李嫣紅索性把她和趙清河之間的感情糾結向安心說了,思考了一下,說:“你不要為我擔心什么,其實,從我還要叫趙清河一聲‘舅舅’呢,雖然只是鄉親稱呼,我們也不會有什么。”她嘴角微翹,眼神閃閃。
“你們那叫什么輩分呀!親愛的,我是怕你做糊涂事啊,這種事,你也知道,吃虧的從來都是女人啊!”安心輕輕拍拍她的后背:“你簡單容易滿足,本該是一個快快樂樂的女人,作為你的朋友,我不希望你陷進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中間。”
“我不會的!”李嫣紅在心里舒了一口氣。
李嫣紅以為趙清河會繼續出現在她面前,卻不想連著好幾天也沒見過他的影子,只是他的信息時不時的過來,發兩句情人之間思念的情話:
“有你的地方,是我靈魂的家!”
“不求他世緣,今生行坐早相隨。”
“我想你,夢里夢外!”
微信提示音每響一下,李嫣紅的心臟就跳動一下,一個字一個字讀著信息,心中有抑制不住的喜悅,一絲絲想見到趙清河的念頭如發芽的種子在腦中生長,又如手電筒射出的光,有起點,沒終點,直探到無限的遠處,那里是黑洞洞的空間,不知又什么在那里滋長,消亡……
這在以往沒有過,從來沒有過,李嫣紅在心里再三確認!
客戶趙阿姨在她這里定做了兩條褲子,打電話說她這幾天很忙,沒時間過來拿,看她方便不方便給她送過去。
這沒有什么不方便的,只當出去散散步。
走回來的路上,李嫣紅抬頭望天,濃重的鉛色的云已涌到了太陽的跟前,那個圓圓的火球依舊泰然處之地懸在烏云的邊緣,將它的萬道光芒豪放的傾瀉下來。而光照后方,陰云帶來的水汽霧蒙蒙地彌漫著,遠處有高出路旁郁郁蔥蔥的樹冠的建筑頂在其上探身而出,透著光簾和霧氣的映照,顯得迷迷蒙蒙,虛幻得如同顯示在天邊的海市蜃樓一般。
看來,是要下雨了啊!
她突然情緒就激動起來,在胸腔里膨脹,竟然紅了眼圈。一側頭,路邊沿,一輛黑色的車與她同速而行,車窗玻璃落下,趙清河正向看向她,在看到她將目光轉向他時,顯出燦爛笑容。
李嫣紅的大腦里一下空白一片,本來就紅了的眼圈更加紅了。趙清河停下車,打開了副駕駛車門。她猶豫一下,坐了上去,關上車門。趙清河把車窗玻璃升上去,伏身幫她把安全帶系好,盯著她紅紅的眼圈看,李嫣紅有點不好意思,臉開始發紅。趙清河心頭一滯,探頭在她的額頭吻了一下:“我好想你!”
李嫣紅突然開始唾棄自己,她一再的給別人,也一再的給自己表明著自己的內心,但她的腳步卻是一步步的向前邁著:趙清河對她一再的示愛是外因,她內心的渴望才是內因。
她心口不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