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那一夜,翊王突然就轉性了,接受了太醫的治療。父皇對他的一切好意,他都接受,父皇召見也頻頻入宮,果然是父慈子孝。
就好像他們從來沒有隔閡一樣。
尤其是得知翊王的腿能治好。
其實即便翊王殘疾,他只要是自己選中的,沒人可以反對。
父子倆心照不宣。
忽然有一天,皇帝突然說:“你的王妃沈氏有孕,你身邊不能少了人,朕賜你兩個侍妾如何?”
此刻不是他可以耍脾氣不要的時候了。
鳳儀殿的皇后見到了親兒子,竟強撐一口氣,身子慢慢好了起來,皇帝心中有了主意,也不像從前那般像鐵桶似的圍著鳳儀殿。
甚至還讓翊王常去請安。
翊王當然要裝作不愿意去,除了初一十五根本不會去。
皇后心里明白,也是故作冷漠,回回不讓他進屋。
皇家并非不在意真相,而是看萬人之上的那個人愿不愿意接受。
昭王的所作所為皇帝并非不知道。
如果是他看中的繼承之人,那么這些兄弟之間傾軋和圓滑額度小手段,皇帝并不會計較的。
畢竟他自己也是這么過來的。
沈家獨大,而他也并非沈氏女所出。但是他卻能讓沈家嫡后撫養栽培他,把他扶上皇位。
太后的幼子都說是體弱多病夭折的,但其實是怎么死的,誰知道呢?
翊王接受了皇帝賜下的兩個宮女,琴瑜,琴心。說是太后宮中精挑細選的,不會有錯。
兩個宮女在宮中都是有品階的女官,王妃有身孕,她們便管起了王府一半家事,也算是管得井井有條,對王妃也恭敬有加,平日更是不會主動向翊王獻媚,倒也相安無事。
翊王的腿漸漸好了,能夠被人扶著,走幾步路。
裝得也是很辛苦。
一切雖然緩慢,卻是按照云璟瑄他們設想地發展的。
直到——翊王妃的貼身侍女玲瓏跑進郡主府,上氣不接下氣道:“郡主快去看看王妃,王妃不好了。”
王府的位置離郡主府就兩三條街,想必是覺得比較近才選擇來郡主府求救的。
王妃未到生產,太子不在王府,要去請太醫怕是會晚了。
不對,王妃會有什么情況向她求助呢?
來不及細問,云璟瑄就騎上了馬帶著玲瓏去王府。
路上玲瓏才斷斷續續地說明白。
王妃突然見紅了,翊王殿下又出門公干好幾日都沒回來,府上的大夫束手無策,去宮里請太醫還要許久,所以先來請——請郡主。聽說云家二公子醫術超群,毓珹郡主也得其真傳。
原來如此,只是她的醫術學來都是自保,這婦人生產——她也只是勉強見得一回。那次也是與云齊一起——手忙腳亂。
云璟瑄下了馬,馬上道;“派人去大理寺請云少卿,快!”
“云少卿是男子,怕是——”
“太醫不也是男子,這都什么時候了——”
玲瓏聽見顧不得其他了,馬上讓小廝去請。
云璟瑄進屋以后,就知道王妃——恐怕沒救了。
婦人生產時遇險,講究的是急救,而且留在王府的大夫本就應該是萬里挑一的婦科圣手。
云璟瑄那跟云齊學的半吊子功夫。
除了看出沒救了這件事,也做不了什么。
不過這在場的大夫也太——怎么血都止不住。
云璟瑄趕忙指揮現場那些大夫手忙腳亂地給王妃配藥按壓,終于止住了血,王妃醒來,感覺奄奄一息。
云璟瑄皺眉:“玲瓏,這些郎中平日就在府里伺候嗎?”
玲瓏不知云璟瑄問這話是何意。看到王妃終于醒來終于松了口氣:“他們都是王爺精心為王妃挑選的,一直留在府里伺候。”
終于感覺出一點不對勁。
這些大夫看上去是在盡力施救,實則醫術平平,根本處理不來這種情況,懂行之人一眼就能看出。
那些產婆就更可笑了,感覺自己好像都沒見過婦人生產,云璟瑄雖然不會,但冷眼看著。
約莫半個時辰,云齊就到了。
此時王妃的氣息已經很弱了。
云齊也顧不得避嫌,徑直走進房間,云齊一進去,就仿佛有了主心骨。
微微把了脈后,云齊迅速開了藥方,又指揮在場的產婆和大夫為王妃提氣,助王妃生產。
一個時辰后,云齊滿手是血地出來。
云璟瑄忙湊上去問:“哥哥,王妃她怎么樣了。”
云齊輕輕搖頭。
“王妃胎兒有損,本就是保不住的。”
“那王妃她——”
“她沒事,引出死胎,她若是好好養著,日后不會有大礙。”
云璟瑄知道他盡力了。
王妃被人所害,胎兒自母體受損,云齊能保住王妃已屬不易。
王妃元氣大傷,昏睡了幾天幾夜。直到翊王聞訊趕回來,王妃在翊王懷里痛苦傷心,久久不能平復。
侍女們又詳細描述了流產當天的情況。
翊王大怒,誓要查出兇手。
過程卻很順利,經過仔仔細細的檢查,很快在王妃平日用的暖椅,雙膝放炭火處,查出來深紅色的藥粉。
拿到大夫那里一查,就是藏紅花粉。
分量還是經過仔細計算的,只會慢慢發作。
藥粉這種東西不會平白無故流入王府,王妃身子重了,家事都是兩位女官打理。
再查下去,很快查到是琴瑜在藥鋪偷偷買了藥粉,她百口莫辯。本來那分量都是仔細計算過的,根本不會被發現,但是不知誰早晨在王妃喝的燕窩里加了桃膠。
王妃遇到寒涼之物,病情被催化。
琴瑜是皇帝賜的女官,若是公開處置,必然會有損皇帝的威名。
那就只有秘密處置了。
可是呢,整個府里都忙著王妃的事,琴瑜趁亂逃出,逃去了郡主府。
京中人人都說,毓珹郡主心比青天還明。
百姓只要有冤情,她根本不畏權貴,一定沉冤得雪。
即便如今郡主和王爺交好,不知會不會幫她。
但這已經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了。
云璟瑄認出了她。
王府的內務,看來不得不管了。
看她破敗的樣子,云璟瑄先讓人幫她洗漱換衣服。
翊王那邊很快發現琴瑜不見了,韓羽正要帶人去追。
翊王攔下了。
“這樣張揚地去追,外面的人不知怎么揣測。”
“殿下放心,屬下讓兄弟們換上常服——”
“不必了,本王已經知道她去哪兒了。”
韓羽身形一頓。
“難道是——毓珹郡主府。”
翊王無奈道:“你想得到的,琴瑜會想不到嗎?她可是父皇精心挑出的女官。”
韓羽道:“郡主既然為殿下效力,讓她交出琴瑜,郡主應當不會拒絕。”
翊王搖頭。
“恐怕是父皇,也不能從她手里要回琴瑜。”
韓羽急道:“若是毓珹郡主查出了這件事的——郡主會不會因此背叛殿下?”
“不會。”
絲毫沒有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