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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朝顏夜歡

第26回面筋

黃婆子仍舊堅(jiān)持己見:“便是那商娘子害了張屠戶,張屠戶日日到她家去吃飯,說不定便是她在飯菜中下毒?!?/p>

夏夜歡轉(zhuǎn)問商荔:“可有這回事?”

商荔仍舊喊冤:“這黃婆子血口噴人,請(qǐng)官爺明鑒?!?/p>

黃婆子道:“商荔的丈夫盧言,前些年嗜賭,欠下好些錢財(cái),這才遠(yuǎn)走他鄉(xiāng)。那些賭坊中的人,日日到商娘子家中催債,張屠戶看不過眼,便到她家中幫著驅(qū)趕那些人……”

夏夜歡疑惑道:“大娘為何如此清楚?”

“都是街里街坊的,哪有不清楚的。這動(dòng)靜鬧得大著呢?!?/p>

“若按你這般說辭,這張屠戶倒還是個(gè)性情至純至真的人。”夏夜歡不住點(diǎn)頭。

何山君在幕簾后,趕緊咳了一聲。

夏夜歡睨了何山君一眼,才緩緩道:“傳盧言?!?/p>

盧言垂著頭走進(jìn)來,他的身子仍舊單薄,似是風(fēng)一吹便倒。

夏夜歡問:“盧言,你可曾因嗜賭而欠下錢財(cái)?”

盧言小聲道:“回官爺,是的。但小民離家后,在外頭尋了一份苦力活,每日勤懇做活,不再賭錢,且每月盡數(shù)寄回家中,是以這幾年已將欠的賭資還清了?!?/p>

黃婆子忙道:“老婆子說的可是句句屬實(shí)?!?/p>

“傳張屠戶的遺孀陸娘子。”

卻見外頭娉娉婷婷,走進(jìn)一個(gè)似風(fēng)若柳的娘子來。

何山君有些吃驚。只見那陸娘子著一身素服,頭上簪一朵白菊花,不施粉黛,細(xì)眉柳眼,眼中微紅,十分的楚楚動(dòng)人。

夏夜歡問:“陸娘子,張屠戶可常到商娘子家中用飯?”

那陸娘子雖然看著嬌柔,但神情卻十分堅(jiān)定:“回官爺,亡夫的飯菜,皆是民婦日日送到攤子上去,看著他吃完,民婦才又回家。亡夫每日丑時(shí)中便起來殺豬,寅時(shí)給老客戶送貨,卯時(shí)擺攤子,日日夜夜不得閑,又怎么會(huì)有空到別家去吃飯?!?/p>

她抬頭,望著夏夜歡:“官爺,亡夫之死,民婦并未報(bào)官,只想他入土為安,為何官爺竟將亡夫從地下掘出,讓亡夫不得安寧?”

夏夜歡還未說話,黃婆子在一旁愣了:“陸娘子,你家郎君……”

陸氏打斷她:“還請(qǐng)黃嬸子莫要妄言,害得他人家破人亡?!?/p>

案子審到這里,已經(jīng)是斷路一條了。

夏夜歡道:“此案暫且尚不明了,嫌犯商荔照舊收押牢中。”

陸娘子猛然跪下:“民婦還懇求官爺,將亡夫遺體還回來,好讓亡夫入土為安?!彼D了一下,又道,“也好還商娘子一個(gè)清白?!?/p>

在一旁的夏零零搖搖頭,這案子弄到如今這種地步,若是傳出去還不成了笑料一則?

夏夜歡也爽快:“既然陸娘子如此說了,那本官便將張屠戶的遺體歸還。夏山。”

“是。”

“我們不問而掘,著實(shí)驚擾了張屠戶的亡魂,你從本官的私庫(kù)中取出二十貫錢與陸娘子,好慰籍張屠戶的在天之靈?!?/p>

二十貫錢,從公子的私庫(kù)出……公子最近怕不是覺得錢太多咬腰了罷?夏山略有些猶豫。

夏夜歡淡淡地掃了他一眼。

夏山自去取銀錢了。

黃婆子顫著手,指著夏夜歡:“昏官,庸官!果然是空有一副皮相!”

夏山很快取來二十貫錢,沉甸甸的一個(gè)麻袋。若非是兩個(gè)尋常健壯的男子,絕不可能將這二十貫錢扛回家去的。

陸娘子果然猶豫道:“官爺,民婦怕是拿不動(dòng)?!?/p>

夏夜歡笑道:“本官聽說你家與商娘子家離得并不遠(yuǎn),你為商娘子洗清罪名,便叫她的郎君將這一袋錢送回去給你也不為過?!?/p>

他話音剛落,那頭的盧言卻早已白了臉色。

夏山體貼地單手拎起麻袋,放到盧言面前。

盧言垂頭看著麻袋,額上的冷汗緩緩沁出來。一直伏在地上的商荔忽而抬頭道:“官爺,我家郎君前幾日殺豬時(shí)手臂不小心手脫了臼,怕是不能扛起……”

她的視線對(duì)上了夏夜歡的。

說實(shí)話,這位年輕的花州州官長(zhǎng)得確實(shí)過份俊艷,此時(shí)便是穿著玄色金線的官服,更顯他的俊俏無雙。但此刻,他的眼神無比清明,甚至還含著一絲同情。

商荔一怔。

盧言如夢(mèng)初醒:“小民的手臂前幾日的確脫了臼……”

“既如此,那陸娘子便只能自己扛回去了。但有個(gè)前提,陸娘子只能拿一次。剩余若是拿不動(dòng),便只能又歸置到本官的私庫(kù)中了。”

盧言咬牙:“夏州官無故將我妻子捉拿,污蔑她毒殺張屠戶,又污蔑她與張屠戶有染,夏州官便這樣算了?”

商荔急道:“郎君!”

黃婆子在一旁搖著花白的頭發(fā):“昏官啊昏官!”

夏夜歡笑了,語氣有幾分自責(zé):“那這樣好了,陸娘子拿不走的銅錢,便都賞給你家娘子了?!?/p>

盧言卻是不依不撓,指著黃婆子:“她血口噴人,欲將我妻子送進(jìn)斷頭路,官爺便這樣饒恕她?按律法,也得杖二十吧!”

九州律法中的確有這樣的律法,若是造謠生事,中傷他人,達(dá)不成和解的,便要杖二十。

夏零零長(zhǎng)長(zhǎng)地吁了口氣。得,這夏夜歡的臉,怕是要丟到容帝面前去了。明明是豪門貴公子,有花不完的錢財(cái),躺不完的覺,還非得攪進(jìn)這趟渾水中來。

夏夜歡還側(cè)頭問黃婆子:“黃婆婆,你服是不服?”

黃婆子偏偏犟著臉:“老婆子不服!”

夏夜歡只好又轉(zhuǎn)頭問盧言:“黃婆婆不服?!?/p>

盧言本來進(jìn)得公堂上時(shí),還有幾分忐忑,如今見夏夜歡長(zhǎng)得俊艷,語氣又溫和,性子更是比一塊豬肉還要軟,膽子更是漸漸大起來:“官爺乃一州之父母官,竟由著這婆子胡言亂語,草菅人命,小民認(rèn)為,官爺也應(yīng)自杖二十才是?!?/p>

他此言一出,堂上眾人嘩然,瞧不出這盧言瘦瘦小小的,竟然這般膽大包天!

商荔急道:“郎君,你莫不是瘋了?!”

誰知夏夜歡竟是不惱,仍舊笑瞇瞇的:“盧郎君說得甚是。夏山,去取杖棍出來?!?/p>

夏山忐忑:“公子……”

“快去!”

杖棍既取來,夏夜歡卻示意夏山將杖棍交與盧言,他竟然想讓盧言執(zhí)行!

商荔撲過來,抓著盧言:“郎君,這是夏官爺呀!”

盧言拿著杖棍的手微微發(fā)抖,臉上卻帶著笑:“這是官爺?shù)拿睿∶癫坏貌粡?。”這種感覺太爽了,就像當(dāng)初賭錢的時(shí)候,越是輸,便越瘋狂。

夏夜歡卻表示不忙:“盧郎君先揮杖試試,先熟悉熟悉這杖棍?!?/p>

盧言聞言,便高高舉起杖棍,用力揮下來。

他杖棍所落之處,原本并沒有人,但他揮下的那一剎那,底下卻莫名多了一個(gè)人。電光火石之間,卻已經(jīng)是收手不及。杖棍狠狠落在那人的臀上,發(fā)出沉悶的聲音。方才盧言雖然狗膽包天,但此刻真的打到人,竟然嚇得將棍子扔掉了。

鉆到棍下的不是別人,卻是夏川。只見他若無其事地站起來,一語不發(fā),去檢查盧言的雙臂,而后朝夏夜歡道:“公子,他的雙臂并不曾脫臼?!?/p>

夏夜歡笑瞇瞇的雙眸頓時(shí)染上一陣寒霜,厲聲喝道:“膽大刁民,為何欺瞞本官???”

方才還威風(fēng)凜凜的盧言頓時(shí)軟了下來。

在一旁的商荔恨得牙都咬碎:這么多年了,他竟還是狗改不了吃屎!但此時(shí)并不是埋怨的時(shí)候,她趕緊伏在地上,呼喊不已:“官爺明鑒,郎君不過是不想替陸娘子將錢背回家中才出此下策。請(qǐng)夏官爺明鑒,明鑒??!”

山重水復(fù)疑無路,柳暗花明迷了眼。這夏夜歡耍的花架子,還真是無趣。

夏零零嘆了一口氣,望向外頭的天色,唔,該吃午飯了。

朝顏將面筋蒸出,切條,壓干,反復(fù)炸過,加入香料攪拌,便是一道可以裹腹的小吃。折了大半日的元寶與蓮花,用了一沓白紙與黃紙。余下一沓黃紙,則藏在暗柜中。

她取過籃子,將面筋用油紙包好,壓在下面,預(yù)備給朝青與小星兒送一些過去。朝青最喜歡吃這個(gè)有些辣味的面筋了。而后,再到西集市上買一只公雞,明早殺了帶去祭拜父母。

她正要出門,忽而心口一陣劇烈的疼痛,緊接著冷汗難忍。手中的籃子也挽不住,脫落在地上,包好的面筋撒落了一地。

是反噬!

不可能!曾寶華的時(shí)候未到!怎么就會(huì)死了呢?

二阿農(nóng)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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